如果巴黎不快乐第三章 重新开始,需要多么大的勇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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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简历,翻到其中一页,重重地将简历掷到桌上,指着被涂改的那一项说:“徐经理,据我了解,她好像是有犯罪前科的。公司是怎么规定的,《律师法》是怎么规定的!你去人事部领工资马上走人!”
 
   徐经理一下子就面如死灰了,赶紧解释说:“佟少,我真不知道,是我疏忽大意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他极冷漠地对身旁助理说:“叫保安来,把他带走。”
 
   几名保安很快就上来了,问佟少有什么吩咐,他仅是一个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几名保安马上就上来拖拽徐经理。
 
   曼君从桌后走了出来,拿起了包,正色地望着他说:“这件事和徐经理没有关系,是我涂抹简历,有意隐瞒我的犯罪前科,我自己走人,请你别为难他了。”
 
   佟卓尧看着她倔强而骄傲的面庞,自身都难保了还为另一个男人求情,看到她目光里对徐经理的关切,他突然相当不悦,勃然大怒,呵斥着几名保安说:“马上让他从公司消失!”
 
   徐经理被拉走了。
 
   他竟有些得意,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她被气得满脸通红。
 
   她掐着自己的手臂,直视着他,说:“我是犯过错,但是不代表我会错一辈子,请你,不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看人的样子,你根本都不知道你的一句话,决定了别人一家子的生活!不要把你的优越感强加成别人的痛苦!”
 
   他一把拉过身后的转椅,坐下,却觉察到自己也是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打量她的穿着,看起来倒也舒服,他笑了一声,说:“请你弄清楚,是你害了他,如果不是你出现在这里,那么走的就不是他。我不管你坐牢是为了谁顶罪,总之,我的公司是不会留有前科的人。”说完邪魅一笑,压低了嗓音说:“或许,你应该再找多姑娘带你去相亲,那里会更适合你。”
 
   她看着他的一双黑眸,俊挺而清傲的面庞,像极了金城武,这么帅却也这么讨厌。她不想多说,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想马上离开这家公司,不想再听到他任何一句话。
 
   正欲走,他一双手臂钳住了她的胳膊,他冷冰冰地说:“想就这么走?你还没有让我查看你手上的东西,鉴于你的前科,我不得不防止你带走了我公司的机密。你很爱钱的,是不是?”
 
   曼君试图甩开他的手臂,他停顿了一下,见她脸上满是对抗,他松开了手。
 
   她将自己的包和文件包打开一股脑地倾倒在了桌上,索性还把衣服口袋翻开来,他看了几秒,说:“好,阮小姐,你可以走了,祝你好运。”
 
   以最快的速度装好了自己的物品,逃似地离开了这家公司。推着脚踏车,曼君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对她满是不屑,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一遍一遍地重复说她是个有犯罪前科的人,她想着这些时日受到的委屈,眼泪没志气地往下落。
 
   走到了那家家居装饰店,看到了那个精致的帆船拼图,她又驻足在橱窗边,看了许久,多想回到年幼的时光,虽在船上漂泊,但至少她不孤单。虽然那时她的世界就是桌底那么大一块,可她还有爸爸和妈妈,如今,她的世界又在哪里?
 
   越想越孤单,越想越悲伤。
 
   店里面的店员走了出来,热情地询问她如果喜欢可以进店里来看看。
 
   她慌忙擦掉眼泪,摇摇头道谢,推着车离开。
 
   边走边抽泣着,她以为自己是坚强的,既然当初敢承担,就应该会想到之后要面临的痛苦,为何被一个冷傲的男人羞辱了,她竟无法承受。
 
   在一个十字路口,看见一个手握着气球站在路边张着嘴大哭的小女孩,扎着小辫子,多像她小时候。她上前问小女孩怎么了,小女孩说找不到妈妈了。她想到自己也多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啊,她给小女孩擦着眼泪,还买了一个冰激凌递到小女孩的手上。
 
   她将脚踏车停在一旁,蹲下来,牵着孩子的小手,直到孩子的妈妈寻来,将孩子交与她妈妈,这才推着车走。
 
   而她,是永远也等不到家人了,他们都死了,她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一句:他们都死了,不会回来了……就再也无法自抑,悲伤地哭出来,冯伯文呢,冯伯文还不如死了。如果死了,还有个念想,可背弃了她,那就是连想念都不能再有了。
 
   从此天涯是陌路。
 
   她并没有看到,在街对面,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地跟随着她,他很好奇这个拜金而且假情假意的女人被赶出公司后会去哪里,是去夜总会当陪侍小姐呢,还是去婚介所,或者去找前男友冯伯文勒索一笔。
 
   他车上还放着她的那一双高跟鞋,他拿去找公司旗下的一个国际女鞋专品店修复,本是想有机会送还她的,却因为豪门相亲会上遇见了她,对她最初的印象一下子变了味。
 
   她推着脚踏车,人群中,阳光洒落在肩上,她有一种迷途的茫然,难道错了一次,重新开始就这么难吗?而那个让她为之付出的男人呢,此刻又在哪里享受甜蜜呢?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是在孤身奋战。走在人群中,她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生怕会和人群走散,会突然一下世界静止,所有人都不在,独独留她停在原地悲伤。
 
   佟卓尧的车仍穿越一条条街,紧紧跟随着她,他说不清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一个女人产生了莫名的好奇心,如果说在冯伯文的婚礼上那是一次偶遇,听她说了一个动人而老套的故事。那么在相亲豪宅里就是一次不友好的邂逅,她将他递与的银行卡丢入了红酒杯中,眼神决绝而冷冽。
 
   好像他从未这样跟随一个女人,一直,都是身边有各类女人追随。
 
   他似乎很喜欢她做自己的对手,她看起来有很多面,狼狈的一面,精致的一面,乖巧的一面,决绝的一面,都是她。他还看到她趴在橱窗前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个帆船拼图的模样,还有她边走边哭还一脸坚强的模样。
 
   在一个路口等红绿灯,他的车停了下来,他探出头看她转弯的身影,瘦瘦的高高的,短发被风吹起,她的愈合速度真是快,他甚至都看到她侧脸嘴角上浮起的上扬微笑。
 
   他注意地看了一下,见她盯着麦当劳餐厅靠窗户的一个桌子,原来是一个小孩子在全家的簇拥下过生日,小孩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面前有生日蛋糕,有一桌吃的。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唱着生日快乐歌,孩子的爸爸和妈妈各自在孩子的左右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这个女人很喜欢透过橱窗偷窥吗?他想着,这时身后的车按起了喇叭,他继续把车开到离她近的地方跟着她。
 
   曼君看着孩子吹了蜡烛,默默地对孩子说也是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如果不是看到这个孩子过生日,她还想不起自己也是今天生日,原本是可以有理由让自己开心地过一个生日的,可是她今天被开除了,那么,这个生日还有什么必要过呢。
 
   她微笑着,看见麦当劳一旁的橱窗上张贴着招聘公告,麦乐送需要送外卖的员工,工资面议。她想,送外卖总比没有工作要好,不如,她去应聘试试,送外卖虽然辛苦点,可也是一份脚踏实地的工作。
 
   想到他低沉的嗓音说:“或许,你应该再找多姑娘带你去相亲,那会更适合你。”
 
   她偏要靠自己,没有男人,她照样可以养活自己,尽管从公司法务到送外卖确实是跨度大极了,可她想想,自己还能从事法律相关的事吗?他说的虽然无情,但也是事实,根据《律师法》,她是再也不能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了。
 
   为了冯伯文,她成了一个罪人,这个罪,她将要背负一生。
 
   佟卓尧将车停在麦当劳对面的路边,靠在车上,静静地看她进了麦当劳,车内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关掉了手机,他愿意花半天的时间去揣摩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没多久,她抱着一个装外卖的箱子春光满面地走出来了,身上穿的是一身麦当劳送外卖的红色工作服,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小头盔,走到麦当劳店门口的一个小电动车旁,将箱子固定到电动车上,手上拿着一张单子在细看。
 
   他透过车窗看见她骑上了电动车然后朝愚园路驶去,他跟着在后面,看着她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虽然隔着一条马路,却仍能看见她鲜明的红色装备。
 
   这个女人是不是缺钱缺得厉害,竟然跑去送外卖?他以为她会迫不及待地去相亲去下一家公司行骗,他好去拆穿去让她下不了台,可是,她竟然去麦当劳送外卖。
 
   看起来她似乎是第一次骑这种电动车,行驶在路上歪歪扭扭的,像是喝醉了酒,他跟随着她,目光是边看前方边聚集在她身上,突然他眉头一拧,只见她撞到了路边的绿化带,倒在了地上,看样子是跌得不轻。
 
   他的心竟提了起来,他正想打开车门下车去扶起她,又想到自己在公司里“大义凛然”的样子,他想如果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她肯定会生气的。
 
   毕竟如果不是他,她现在正在公司里上班,也不至于要寻找一份送外卖的工作。
 
   他坐回了车里担心地看着,这时她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骑着摩托车,在她身边停下,扶起了她,她好像很感激,弯腰道了谢又马上打开电动车后的外卖箱查看,生怕里面的外卖套餐摔烂了。
 
   见她长吁一口气的样子,外卖餐应该没有摔烂,他的心也跟着吁了一口气。
 
   他忽然又笑了,这同自己又有何关系,倒把自己也弄得一惊一乍的,他想自己也许是太久太久没有去了解一个女人了,所以才这么容易被一个女人牵动心绪。
 
   她骑上了车,又继续前行,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紧跟着的车辆,她这是第一次骑电动车,扶起她的那个人也看出来她是第一次骑电动车了,不然不会这么生疏。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笨蛋,连电动车都不会骑,刚在人事部还一口保证自己电动车技术一流,没办法,她太需要一份工作了。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他的车和她的电动车都在一条水平线上等红灯,他清晰地看见了她左手手肘关节处磕破了皮,伤口在往外冒着血,她倒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难道不痛吗?这简直就是个神经大条的女人,爬起来也不知道检查一下自己伤到了没,他心里隐隐地想。
 
   她心情似乎很好,轻唱着歌,想着等赚了钱要去把那个拼图给买回来,管它是人民币还是美元,劳动最快乐。
 
   她不经意的一个扭头张望,他忙转过了脸,等车通行时,他戴了一副宽大的墨镜,拿起车上的一顶亚麻色的报童帽,歪戴在头上,撕开一个薄荷口香糖放在口中,他要跟着她,当然,不能被她发现。
 
   车速减慢远远地跟着她,直到看她将外卖送进了一栋房子里,他下车,趁她不在,大步走到电动车旁,压低了帽檐,将电动车摔变形了的手刹矫正复原。见她红色的头盔挂在电动车上,他用手指轻轻地在头盔上弹了一下,微笑地说了三个字:“小红帽。”
 
   他在她回来之前,回到了车里,镇定地看着她出来,戴上头盔,回麦当劳店里。
 
   看来她真是要决心做一名送外卖的人员了,是他把她逼上这条路的吗?他一想,送外卖又有几个是女孩子,她怎么就有这个胆量的,万一遇上危险她怎么办,那么单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太容易成为盘中餐了。
 
   也许他错看她了,错以为她是爱慕虚荣贪图荣华的女人,尾随着她的这几个小时,他看到的是一个单纯简单的女孩。
 
   倘若真如她所言,她是为了冯伯文顶罪才被吊销了律师证走投无路,那么冯伯文此时高枕无忧新婚燕尔简直是太混蛋了,让一个女人在前面顶着,算什么男人。
 
   他想替她要一个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