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巴黎不快乐第七章 你有否这样梦见过我,像我梦见你一样惆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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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你有否这样梦见过我,像我梦见你一样惆怅。
 
   深情的男子,总是更像一棵沉默的树。他沉默在我的心间,像是一棵中了许多年的树,根深蒂固
 
   好冷的夜,寒风吹着,直抵人心的刺骨寒气。
 
   我想我该走了,我有了结果,横跨在我和他之间的,是血肉纠缠的亲情,如果选择我,令他斩断亲情,母子成仇敌,我还配说爱他吗。
 
   天色黑暗,宅院里两排路灯,白桦林在夜晚变得充满未知的影子,怀里的黎回不再哭了,我走在这条长长的林荫路上,笔直的前面,就是佟家大宅的大门。我的每一步,足有千斤重,把怀里的黎回紧紧搂着,生怕会被抢走。他哭着叫我妈妈,我怎么能丢下他,也许留下黎回,他在这里会像佟桐一样过着城堡里小王子一样的生活,可我,不能失去黎回,这是卓尧留给我的最大的珍宝。
 
   白桦林窜动着,我吓得一跳,借着路灯细看,是一只孤单的野猫。
 
   “你怎么也跑来这所大宅子里,你可知,这不是你来的地方。”我对那只野猫说,也是对自己说。
 
   身后驶来一辆车,车灯亮着,我知道是他。车在我身边停下,他从车里下来,开车门,说:“上车,我带你走。”
 
   我望着他,傻傻站着。
 
   “听话,这是郊区,没有车,你抱着黎回走到哪里去,这么冷的冬天,受凉了怎么办。”他爱怜地说,摸摸我的头。
 
   我只好顺从上车,透过车窗看他,他给我关好车门,钻进车里,开车,他一路开着车,不说话。
 
   直到黎回在我怀里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妈妈。他迟迟地,说了一句:“我不能没有你。”
 
   “你妈妈怎样了?”我问。
 
   “曼君,你是不是想离开我?”他答非所问,猜透了我的心思。
 
   他怎知我想什么,除了他,还有谁轻易便知我心,我心里惊动,说:“你怎么不留下来照顾你妈妈,她犯病了,你……”
 
   “有林医生在,她不会有事,你也听到了,林医生叫她姨妈,我和林慕琛,是表兄弟,所以,你放心,林医生会尽心照顾好她。”他说罢,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我真后悔,我为什么要管她,为什么要回到这里,甚至还把你带回这个没有一点温暖的家!”卓尧冲动地说。
 
   车并没有往我们回家的路上开,而是在岔路口拐了个弯,朝开往机场的方向驶。
 
   “你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问他,我已明白他要做什么。
 
   “回家!我们回家,回小渔村。”他说着,加快车速,在这条夜里车辆稀少的路上,飞速行驶。
 
   “停车!我不要离开上海,不要回去。”我捶打着他的肩,要他停车。
 
   他将车停在路边,他说:“最怕你倔强,我会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苦涩地笑:“以后,不再倔强了,小漫画,长大了。”我看着前方的树木,四下空荡荡,这样的景色,适合告别。我装作轻松说:“今天,佟桐跟我说了一些事,我看到你的记忆房,你的衣橱里都是你的小衣服,佟桐说,你不在上海的这一年,你妈妈总会把自己锁在那个房间里哭。卓尧,她也是爱你的。今晚你看到了,她病起来,那么痛苦,她年纪大了。我们不能爱的这么自私,佟桐还那么小,她哭着求我不要带走你,你不能够扔下老弱年幼不管。”末了,我接着说:“公司的事,也需要你管。”
 
   他趴在方向盘上,静默不语。
 
   “她说的对,我也是做妈妈的,卓尧,如果在你和黎回之间只能做出一个选择,我会选择黎回,任何人都不能把我儿子从我身边带走。所以当她让福妈抱走黎回时,我多揪心,而换位思考,我不让她从我身边带走黎回,就像她不让我从她身边带走你,一样。”我说。
 
   “这不一样!”他转过脸,面对我,说:“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就猜到你会有这个决定,所以我很怕,我很怕你离开我,像过去那样,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找你找的很辛苦,每找一个城市都是担惊受怕,怕没有你的下落。”他说完,握着我的手。
 
   我把手从他的手掌心抽离,冷淡地说:“送我回去吧,阿春还在家等着我。”
 
   “回去,意味着我还要在公司里,每天远离你和孩子,一本正经地开会,和冯伯文戴靖杰斗来斗去,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结束了!佟卓尧,我们之间,结束了。你要我跟你回那个小渔村,你连一幅画都卖不出去,一无所有你拿什么养我和黎回?我爱的佟卓尧,是那个有钱有势,呼风唤雨,一掷千金的男人,而不是现在的你。”我说着违心话,别过脸,不敢看他。
 
   他倒着车,调转车头,车往市区开,我坐在后车座,抱着黎回,泣不成声。
 
   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把我送到了公寓楼下,我下车,他车启动,开了没有两米,停了下来,我站在车后,看见他打开车窗,香烟燃烧的烟味飘了出来,他靠在车里抽了几口烟,将烟弹出窗外,车再次发动,驶离了我。
 
   留给我的,是汽车温热的尾气和香烟的味道。
 
   我捡起了那半截香烟,熄灭了的烟,握在手里。
 
   那晚之后,他没再来找我,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他彻底消失了。我试着调整自己,不去想他,把全部的时间和心思都放在黎回的身上,阿春陪着我。只是某日清晨,手机里收到一条银行进账短讯,我的卡里,莫名其妙多了七位数。
 
   是他给我的分手费,还是给黎回的抚养费呢,我按出一串他的号码,想给他打电话问问清楚,也算是找个借口主动联系他。他的公司财政严重危机,这些现金,我不能收下,再困难,我也有能力把黎回抚养长大。
 
   拨通他的号码,嘟嘟嘟的接线声,没有任何彩铃。
 
   “我在开会,稍后和你联系。”他接通,硬生生的一句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想,他应该很忙吧,既要打理公司应付不同的人,开枯燥的会,还要准备和叶洁白的订婚典礼。圣诞节,多好的日子,他和叶洁白的订婚,有条不紊进行,就算见不到他,那些杂志也能让我了解他的现状。
 
   这样挺好的。
 
   我坐在阳台边,抚弄着白色蕾丝窗纱,让阿春给我买了七八盆小绿植,放在窗户边,和它们说话,不断地吃东西,我想起某位女作家书中的一个女子,对着一盆小绿叶轻声地说:你终于长大了。
 
   夜里,我蜷缩身体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我的身边,保留着他的位置,他喜欢从背后抱住我,手环绕我的腰间,手掌心贴在我的小腹。我会梦见他,梦里他张开怀抱,说,来,让我抱抱,我就乐呵呵往他怀里钻。醒来,是我自己紧紧抱着自己而已。
 
   你有否这样梦见过我,像我梦见你一样惆怅。
 
   书上说:深情的男子,总是更像一棵沉默的树。
 
   他沉默在我的心间,像是一棵中了许多年的树,根深蒂固。
 
   书上还说:任何一个人,失去了另一个人,都会活得一如既往。
 
   这些天,我看了很多书,试图从书里缓解我失去他的阴抑症状,只是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绪,会因为一首歌,一个词,甚至一道菜的香气,重新轮播有关他的记忆。
 
   尤其是黎回,黎回的笑脸,和他那么相似,黎回才这么小,等黎回大点,会越来越像极他,我看到黎回,就会想到他。就会想,我的黎回,长大了会没有爸爸。
 
   带着我全部的珠宝首饰,去找多多。
 
   多多看见我,抱抱我,说:“有地方住吗,现在住哪的,不行就搬回来。”
 
   我把住的地方告诉她。
 
   “好,下次我去看你,他们快订婚了吧。”多多说。
 
   “是的,圣诞节那天订婚典礼。对了,帮我找一个人。”我轻飘飘地说,仿佛连骨头都丢了。从包里拿出刘颂的照片,递给多多。
 
   多多接过,认了出来,说:“找刘颂啊,这是佟佩卉的老公吧,怎么好端端找他啊?”
 
   “他卷跑了佟氏全部的流动资产,找到他,兴许可以追回佟氏的损失。”我说。
 
   “哈哈,也就是佟少的公司垮啦,不错,幸好你抽身而出,不然万一破产了,要背一身债呢。难怪佟少真和叶洁白订婚呢,怕玩完啊。看在我曾经也对是他的花痴份上,我帮着留意点。”多多收下照片。
 
   “你帮我把照片发给你认识的女友,欢场中的女人,告诉她们,谁找出刘颂,这些都属于她。”我说着,拿出装珠宝的木质盒子,推到多多面前。
 
   多多打开盒子,看了看,点上烟,盘着腿坐在沙发上,问我:“值得吗?”
 
   “我们也问过静安值得吗,这没有答案。”我说。
 
   多多答应帮我,找到刘颂的把握就大了很多。
 
   走在街上,到处都是圣诞的气氛,还有十天就是圣诞节了,也就是离卓尧订婚还有十天的时间,风中传来面包的香气,站在面包房门口,想起他离开小渔村的那天早上,我给他做蛋香吐司和玉米粥,我双手沾满了玉米粉,他拿着DV录我贤妻良母的样子。他说吃我做的早餐,才会有胃口。我走进面包房,买了一小包蛋香吐司,付了款,连找零的钱都忘了拿。店员极好心说:小姐,找您的钱。
 
   我神神忽忽的,接过钱,连声道谢。
 
   在寒风中,握着蛋香吐司大口吃,入口松软,比我做的要好吃多了。竖起大衣领,嘴角上沾满了面包碎屑,不去擦拭,像个傻瓜一样啃着面包。路过一家音像店,听到一首歌的声音,我毫无准备地掩面蹲在地上哭,手里捏着半袋蛋香吐司。手被冷风吹得麻木,眼泪冰凉。
 
   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和一大群陌生男女玩大冒险,输了就站在酒吧舞台中央脱掉大衣摆了一个妩媚的S造型,搂着个拉拉大跳贴面舞。手机里不断有电话打进来,我看不清号码,对着电话大吼:我死了!
 
   酒吧门外有个男人双手捧着鲜花半跪在地上向女人求婚,我冲过去夺了鲜花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跺,和那个女人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架。醉了站在广场中央跟着大屏幕唱歌,边哭边唱,鬼哭狼嚎似的,反反复复唱,所有人都看见我伤心的模样。
 
   听到有小baby娇滴滴叫妈妈的声音,我像一下机灵了起来,打了个冷颤,黎回,我还有我的黎回,我不能这样沉沦颓废下去。
 
   我往回走,招手拦了一辆的士,报了地址,靠在座位上头痛欲裂,手机疯一样震动。
 
   “小姐,你有电话。”司机好心提醒。
 
   我盯着屏幕,半天才看清楚是佟卓尧的来电,我已删除了他的号码,但那串数字是多么熟悉。
 
   “师傅,你帮我接,就说我手机丢了,这手机是你捡到的。”我把手机交给了司机。
 
   司机有些迟疑,还是接了电话,说:“喂,手机我捡的,你打错了。”司机把电话挂了,交给我,我立刻关机。
 
   我多幼稚,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断绝和他的联系,我忘了我还住在他的房子里。
 
   “你别关机啊,他听起来很着急,问我在捡手机的附近看到一个单薄消瘦的女人。”司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