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大河第一部 1988(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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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地,这个厂的上上下下都不再拿杨巡当外人,当着他的面谈论工作谈论进度,越说越放开。杨巡却深深记住了进度,尤其是需要进电线电缆的绝对时间。
 
  在几场大雪之后,在距离计划一手交钱一手给电线电缆的绝对时间前三天,杨巡让老李帮忙,找一辆车两个徒弟,把老石硬拖上车,拉到一处原先据说是给清宫后妃筹备脂粉款的废弃金矿胭脂沟里。胭脂沟深处深山老林,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落,村落里的人有老李的远房亲戚,答应老李帮忙“照料”老石,管吃管住。老李的亲戚答应半月后才想办法拿马车送出老石。老石如果想反抗想出来,没车靠两条腿想在冰天雪地里从胭脂沟走出来,结局不是迷路,就是冻死。
 
  而那家中型企业供应科长临到要货关头,却忽然失去送货人的行踪,无奈之下,当然也是毫不犹豫地,就把绣球抛给了杨巡。究竟,老石又不是科长他的亲爹,又不是非老石不可。
 
  杨巡却是有备而来,以临时需要筹集这么多货为借口,稍稍抬了些价,便开始源源不断地把自己仓库里的货发了个底朝天,又让登峰电线电缆立刻加急发运电线电缆过来,货到交款。他与雷正明的关系因为电器厂的筹建,已经变得很不错,而雷东宝也是信任杨巡是个懂规则的人,当下还真是派了两名小雷家人押车,顶着风雪扣着时间把货送到那家企业,一点不耽误那家企业的基建。
 
  那家企业照计划是联系了当地驻军官兵帮忙拉电缆,演绎军民心连心感人事迹的,既然是请人帮忙,当然不便变动电缆施工时间,尤其是变动部队的时间。看到杨巡如期把货色送到厂里,不仅供销科长热情拥-抱-了他,其他要好领导也拥-抱-了他,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够兄弟。
 
  等老石气急败坏地回来,这边早已尘埃落定,他哭也没用。老石虽然心中一百个认定是杨巡捣的鬼,也到驻地派出所报了警,但他既然没缺胳膊少腿,又本身是个外地人,也不知怎的,即使他再递香烟,人家派出所依然没怎么把他的事当回事,他只能偃旗息鼓,心里狠狠不绝。
 
  而杨巡,则是好好赚了一笔,有生赚得最大的一笔。
 
  有钱,便有了资本。而交朋友,稳立足,攒库存,扩规模,都需资本当道。经历过年初波折后的杨巡,在痛尝一顿落水窒息滋味之后,终于明白天下没有靠自己一双手一付脑瓜子只赚不赔的好事,谁都不知道阴差阳错飞来横祸,不知不觉就给倒霉了。因此,挣钱光靠肯吃苦能钻营还不够,挣钱还得看准时机,看准项目,目光放远,规避风险。杨巡其实很想从自学的高中课本中获得一些指导,可就是政治经济学也没法跟他说清他想要的东西。他只有自己开动脑筋。以前,有了资本,存起来,或者扩大业务。而现在,吃亏过后的杨巡考虑,未来的生意导向,如何既能在打击中保本,又能通过勤奋赢利。
 
  而在交朋友的方向上,一次挫折,自然而然地让杨巡改变了原先套路。原先,他除了本地客户,闲时玩,则是只与老乡们在一起喝酒胡闹,有什么事也只在老乡圈子中大家互相搭一把手地解决。现在不同了,他对于高中课本上有一句话很有感触,“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他既然来到东北,而且这回挫折中又获得东北本地朋友的大力帮助,他决定此后不再目光短浅地只在老乡群里打转,他有意借助强力的老李,开始拓展在本地人中的社交圈子。
 
  年底时候,他几乎花光所有资本,盘下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木器加工厂,同时也迎来雷东宝到东北赏雪。
 
  其实雷东宝对杨巡的什么赏雪建议是嗤之以鼻的,雪有什么可赏的,虽然这两年的雪越来越罕见,可他又不是从小没见过雪的人,没事去那么冷地方遭那洋罪干啥。可他不答应,杨巡就一天一个电话来动员,动员得他烦死,买张票,还是没位置的站票,上过路火车,又转一辆火车,到最后一天才有硬卧得以睡了一整天,才风尘仆仆蹬上黑得流油的土地,被站月台上冻得差点缩成核桃仁的杨巡接到。
 
  杨巡见面就奉上厚厚的帽子手套雪靴,雷东宝来者不拒,当场就坐在路边一只结冰的水泥块上穿戴严实,得意地笑道:“像雷锋不?”
 
  杨巡看着穿戴后圆得跟球一样的胖大雷东宝,笑道:“雷锋同志哪有你这么胖啊,你一看就是剥削阶级。还冷吗?”
 
  “你们杨家人怎么都一句话,冷个头。给,你妈的。”雷东宝虽然对来东北的事并不热衷,可一来被冷风一打,又看了一路的皑皑白雪,心里一下有了喜欢,正好远远看到一只野猫窜过,他奇道:“这儿猫也长长毛。”
 
  杨巡急不可耐地看妈托雷东宝捎来的东西,嘴上却一点没闲着,“这儿人都巴不得往身上粘毛呢,什么狗皮褥子貂皮大衣,穿上一个个都毛茸茸的。哎呀,有酸笋,哈,四大块。雷书记,晚上我给你做酸笋鱼,这儿冬天敲开冰洞捞的鱼都特肥,我妈就知道我好这口。”
 
  “别饿着我就行。”雷东宝跟着杨巡往外走,他对于冰天雪地还不适应,踉踉跄跄穿过广场,可杨巡来扶他还拒绝,走着走着到一大门紧闭的荒凉所在,奇道:“干吗带我来这儿?”
 
  杨巡双\_臂张开,又来个合-抱-的姿势,洋洋得意地道:“这块儿都是我的了。等开春我把他们好好整整,开个电器市场,我把老乡都集中到这儿来,加上火车站有两辆公交车通着,人气不可能不旺。”
 
  雷东宝暂时沉默,看着杨巡掏钥匙开大铁门中的小门,走进里面,才道:“大老远叫我来看这个?准没好事。”
 
  杨巡忙笑:“哪会。我总算有点出息了,都是雷书记当初一言九鼎帮我的忙,不请雷书记过来亲眼看看我怎么交待得过去。”杨巡笑了几声,就把话题拉开,“雷书记你来看车间,以后窗户整一下,电线电灯重新拉一下,这个车间我看放得下四十来户大柜台。我打算春天化冻时候,门口这块空地也造房子利用起来,又可以租个二十来户。”
 
  杨巡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见雷东宝虽然不答应,却照着他说的认真在看,想到雷东宝就这老大脾气,不再奢望等雷东宝的敷衍了,继续自个儿唱独角戏。“雷书记来这儿瞧,你看,这个方向看过去,是哪儿?”
 
  雷东宝没跟去,只顺着杨巡指点斜眼一看,就道:“火车站,怎么了?想搞反革命举动啊。”
 
  杨巡笑道:“就是火车站,我爬屋顶上看过,人火车站的人能清清楚楚看到我,我也能清清楚楚看到火车站。就这个角度最好。我已经让人上屋顶做铁架子了,做个四扇门板那么大的铁架子,很快就能做好。再上面贴四张白铁皮,再刷上雪白的油漆,让人拿红漆写上桌子大的三排美术字,就写‘登峰电缆,登峰电线,登峰电器’,再下面就一个大大的‘最好’,你想,只要火车站进出的人,抬头就能看见,以后他们想买电线了,还不立刻就想到我们登峰?”
 
  雷东宝心说,登峰到底是谁的。“屁缝大的地方,你还挺能折腾的。行,想得好。我看你上面再挂块牌子,写上电器市场,否则你这儿没正对着火车站,人家找不到。”
 
  “嘿嘿,不瞒雷书记说,我最先想的是挂你说的牌子,后来想,既然做了,干脆一排儿全做,把我们登峰的名字也挂上去。再有空余的位置,我一块一块割了卖给人。我们英雄所见略同。”
 
  “你小子人精,净见缝-插-针捞钱。”雷东宝笑骂。但也热心给杨巡建言献策,“你看,这片空地,你不是说也要造起房子吗?我建议你造三层,下面两层做市场,上面一层做办公。等房子造好,旧车间的柜台都搬来新楼,你立刻翻盖旧车间,也翻成两层,造好就把这两幢打通了,你这市场规模就上来了。”
 
  杨巡“呵呵”地笑,拍着手套道:“雷书记的见解就是不同,可我现在钞票有限,做不到。我所有的钱,现在都花在买这个厂子,还有,我租了这条路过去大概四里地的一个大仓库,给这里电器市场配套,先预付了一个月租金。这样,钱都没了。我已经拉来三十多户柜台,等明年春节后他们就搬进来。让他们换地方都很不情愿,我迁就一些,只预收三个月租金。不像我们现在租的仓库,得把半年的全交了。三个月租金不多,我打算全用到门口空地盖房子上,打三层的地基,先造一层。等慢慢有钱了,一层一层往上造。没办法,得精打细算着呢。”
 
  “好,自力更生。”雷东宝“嘿嘿”一笑,不再吱声。自从小雷家富裕起来后,多少沾着那么一点点亲的人涌到他面前侃侃而谈宏伟设想,到最后就落实到一句话,请他雷东宝投资。看来杨巡千方百计邀请他来,也是为的这个。就希望他一急,掏钱把杨巡上面两层也盖了。他早就百炼成金,百毒不侵了。
 
  杨巡不疑有他,得意地笑了,趁机忙道:“雷书记,我们这儿回去,我给你在市招待所开了间房,还挺干净。还有件事想请雷书记金口答应呢。”
 
  “什么事,直说,别拿话套我。”雷东宝心说来了,就这么回事。
 
  杨巡道:“我这市场吧,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工商的朋友都已经熟得称兄道弟了,可人家也没办法啊,这么大场子,国家规定就不让个人注册。我跟工商的朋友做了不知多少工作,他们最后算是看我面子上,答应我挂靠的企业-性-质不论,只要是集体,也不苛求我挂靠国营了。既然集体可以,雷书记,我其实可以挂靠到本地一家国营下面的,可我很不放心,就怕他们哪天看着我店子人气十足,下手把我黑了。我一个外地人怎么玩得过本地的。我挂到登峰下面行吗?我每年交管理费。”杨巡没说的是,这挂靠本身就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如果找的挂靠单位不本份,哪天翻脸不认帐,他这电器市场的资产就全等于白送了。所以他得找个信得过的人管的集体,而且那人还得对手下集体有绝对掌控权。除了雷东宝的登峰,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来。
 
  雷东宝背手想了会儿,道:“你小子忽上忽下,别我把登峰名字借给你,哪天人家找我讨债来。名字挂的我的,我逃都逃不掉。”
 
  杨巡忙笑道:“我没忽上忽下,基本上曲线都是向上的,是正切线,就年初那一次阴沟里翻船,那是天灾。不过做人吃一次苦头应该汲取教训了,雷书记你看我这不是调转经营方向吗,你说,只要我养足这个市场的人气,以后那是铁稳地来钱,肯定不会给登峰添麻烦。雷书记,请上车,这辆一路车直接到招待所门口。挂靠的事你慢慢想,不急。”
 
  “不急?春节离今天还有几天?你小子别想糊我。咦,这儿车把手还绑着布?”
 
  杨巡忙解释:“没办法,这儿太冷,若不是绑着布,有时候手抓上去就粘住-肉-皮撕不开。雷书记,等下我这儿的大哥老李要给你接风,他也是个热心的人,年初我出事,就你们两个伸手帮我。我跟他说起你,他很想结交你这个朋友。”说着把老李的身份背景介绍了一下。
 
  雷东宝点头,“是条汉子。东北人酒量好,今晚跟他拼了。”
 
  雷东宝还真是一言九鼎,可喝酒时候这个“拼”字,在东北万万得忍住不能说。他自恃一向酒量很好,见了老李,他没老李花言巧语那么多,就举杯碰了,自己先喝了,然后瞪一双环眼盯着老李,老李竟然也都硬碰硬喝下去,一次都没假手身边铁塔般一群徒弟,也命令徒弟们不许打车轮战欺负人。两人你来我往,看得旁边人齐声叫好。结果,老李先倒了,倒在徒弟怀-里之前,竖起拇指赞叹,“爽快,够哥们。”这时候,桌上的菜还没上齐。
 
  雷东宝晕乎乎地开始专心吃菜,他觉得桌上的菜特对他胃口,什么手把-肉-啊、小孩手臂粗的红肠啊之类的,他喜欢的就是这种大腕喝酒大块吃-肉-的调调儿。吃完,一条两百来斤的身-子就轰然倒下,交给杨巡处理了。幸好老李的徒弟多,有的是七手八脚。
 
  杨巡都不知道雷东宝干吗一上来就那么爽快喝酒,都没见过老乡中哪个是这种脾气的,这完全不是南边人的习-性-。送雷东宝回招待所,累得气喘吁吁地看着雷东宝发呆,揣测他这是什么意思。杨巡想,雷东宝是不是担心酒桌上老李他们一起做他雷东宝的工作,会让他情面难却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所以才先发制人,拿酒杯把大伙儿的嘴都封了?那么看来,是不是雷东宝心里不肯答应让他挂靠?
 
  杨巡心中忐忑不安,紧着思考挽救措施。但同时又想到,雷东宝这个人-性-格直爽,说一不二,要肯定就肯定,要否定就否定,好像接触那么多年以来,从没耍花枪的事出现,会不会喝酒爽快只是他本-性-?但又不像,因为根据以往与之喝酒的经验,雷东宝从来都是随意,难得勉强人,也不勉强自己。究竟今天的反常是为了什么?杨巡心头割-肉-似地想,明天看情况,看来得有所表示。
 
  雷东宝第二天醒来,舒服得不想动。外面冰天雪地,里面比宋运辉家还暖和。他听到杨巡已经起来,轻手轻脚地进出,他懒得吱声提醒杨巡可以随便乱动,舒展地摊在床-上闭眼睛静思,想杨巡那个挂靠的事。无非就是一点,拿着杨巡那么些管理费,值不值得为杨巡未来的经营成败背上巨大责任。这其实是考验杨巡人品的问题。以前白压两车货给杨巡的时候,因为那两车货他输得起。但这回不同,这回如果把登峰借给杨巡用,而杨巡又有心耍滑头的话,那损失,可能是个无底洞。而问题是,杨巡这人看上去有的是本事滑头,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又天高皇帝远他盯不住。如果真有无底洞一般的损失,他还真能砸了杨家吗?砸了也于事无补。
 
  雷东宝把前后左右的理儿都想清楚了,就不磨叽了,将问题抛到脑后,这种没法下结论的事,多想又有什么用。他想的是,火车需要经过北京,要不去看看老徐和宋运辉。拿定主意,他就睁眼问:“小杨,这儿有什么特产他们北京人也稀罕的?”
 
  杨巡被忽然一个声音吓一跳,愣了下才道:“有,多的是。再说是冬天,有些山货野味拿去北京还不会坏。我这就准备去。”
 
  雷东宝依然懒得起床,道:“从我裤袋里拿一千,这些够了,两份。”
 
  杨巡忙道:“还什么钱啊,这些小意思我请得起。雷书记要么我出去布置一下,早餐给你放暖气片上,你起来多吃点,否则昨晚酒喝多了对胃不好。”
 
  “不急,这儿的-肉-够劲,我再吃几天才回。有昨天吃的那种红肠吗?再给我来一条。”雷东宝这才起来洗漱。
 
  杨巡有些目瞪口呆,看着雷东宝拿毛巾牙刷去外面盥洗室,他忙拔脚出去,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寻找来各色各样他认为最好吃的-肉-肠,交到雷东宝面前。吃得雷东宝那个开心。杨巡这才明白眼前这人为什么会这么胖。
 
  雷东宝吃完抹嘴,拉上杨巡去看那个配套仓库,又到现在依然营业的电器街查看生意,和杨巡买下小厂与租赁仓库的合同意向,所谓意向,都是等着有挂靠单位后才能签订合同。看上去都是实实在在干事儿,不像圈套。因为那仓库的位置太好了,出去没多远就是国道,与火车站货场也近,离未来的电器市场也不远,走走半个小时就到。看得出来,杨巡是用心的,而且是考虑非常周全的。所有的选择都是最适合电器市场的经营。
 
  杨巡这一路本来想好好劝诱雷东宝,但雷东宝即使到个陌生地方,也全不按他的计划做事,都是自行其事,而且还是三棍子打不出几个闷屁的自行其事。他现在有求于雷东宝,只有大力配合。饿了,两人-摸-岀怀-里藏着的红肠啃几口算数。一直到天暗,雷东宝才算看得满意,要杨巡找一家吃-肉-的地方说话。
 
  杨巡也豁出去了,直捷了当问:“答应,还是不答应?”
 
  雷东宝仰天一笑,“让我吃饱了,我就答应。”
 
  杨巡一听也笑出来,毫无疑问,雷东宝这是答应了。他拉上雷东宝进一家烤-肉-店,还想点酒,被雷东宝阻止了。
 
  “我胃不好,要喝你自己喝。”
 
  “可你昨晚不是很爱喝的样子?”
 
  “妈的,那是给你面子。谁不知道碰到东北人第一顿酒一定得喝好?”
 
  “啊,对……”
 
  雷东宝不等杨巡说话,又道:“我们再说电器市场的事……”
 
  “我也正想跟雷书记说。”杨巡忙先下手为强,知道有些事也是跟碰到东北人第一顿酒一定得喝好一样,“我打算把一个柜台归属给雷书记。”
 
  “我要来干什么?这里的电缆都你帮我卖,我摆摊能争得过你这滑头?”
 
  “不是不是,这个柜台放这儿没法搬走,但我替雷书记管着,每年的租金我收上就寄给你。”
 
  雷东宝听了笑,“你没打听打听,在我们小雷家,伸手拿钱是什么下场。前书记,吊死了。后来还有两个跑供销的,被我吊起来打,没一个敢有怨言。为什么?因为我只拿我份内的。我看过了,那些领导扒份外钱的,没一家是搞得好的。我只要你别赖我管理费,别给我桶篓子,还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你说过屋顶的牌子,无论你以后怎么折腾你的房子,你一定得把那牌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第二,电器市场里,我登峰电线电缆的位置,一定得放在进大门最显眼地方;第三,你必须给你自己留一个柜台,继续做我登峰电线电缆的生意。”
 
  杨巡忙道:“这三点,雷书记不说我也要做到,我怎么能放弃已经做熟的生意呢?还有那个柜台,其实本来心里也不舍得的,可见到雷书记这么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就让我意思意思,我嘴严。否则你说,上回你帮了我,我还没好好谢你,我妈都说我没理。这回你又帮我……”
 
  “小子哎,哪天我有事的时候,你也能帮我,大家就互不相欠了。”雷东宝倒也理解杨巡的心,他当年开砖窑往信用社主任怀-里送礼的时候,老书记送去的东西人家不收,他还挺担心,后来老徐一直都不要他的钱,他也一直记挂着,心里不安。杨巡肯定也是一样想法。
 
  杨巡果然就像雷东宝对老徐一直记情似的,记住了雷东宝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