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水第25章:异想天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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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河从程志的办公室出来后,又到省公安厅“9·08”专案组汇报情况。
 
  他认为,琊山煤矿上亿元售煤款很有可能是秦海涛经手转走的,依据有三:一是从李志民透露的情况看,秦海涛与方秋萍关系绝非一般,那么重要的暗箱操作意见,她都可以让秦海涛代转,足以证明;二是方秋萍每年给秦海涛发两百万吨煤,中间油水很大,说明两个人已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三是秦海涛在银行做过五年高管,有足够的人脉与经验运作这笔巨款;他建议省厅动用刑侦手段,对秦海涛进行追踪与监控。
 
  离开省厅,天色已晚。江河决定在省里住下,第二天再赶回东江。
 
  吃完饭,江河洗了一个澡,穿睡衣靠在床头,随手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正好在重播晚间新闻。罗京充满磁性的男中音让江河心头一震,身后像有一只弹簧,一下子把他从床头弹了起来:经国务院批准,我国企业在境内上市,由指标制改为核准制。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没想到程副省长上午刚刚透出口风,晚上就被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证实。江河抄起床头的电话,拨通了沈奕巍的手机:“奕巍,你看了今天的新闻联播吗?”
 
  “看了。”电话那头的沈奕巍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局长,您看看您的手机,我都快打爆了。”
 
  江河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果然有沈奕巍的六个未接电话,他在卫生间洗澡没听见。
 
  “局长,由指标制改为核准制,意味着只要有券商愿意对发行人进行上市推荐和辅导,核实公司发行文件中所载资料的真实、准确和完整,协助发行人建立规范的法人治理结构和严格的信息披露制度,公司就可以申请上市呀!”
 
  显然,沈奕巍已经做了功课。
 
  江河坐了起来,伸出脚扒拉过拖鞋:“奕巍,对不起,你今天晚上不要睡了,叫上章总,加一个班,我马上从省城赶回,明天早晨我要看到翔实的上市计划。下午我们召开党委会来讨论成立筹备组的事宜,抽调精兵强将,负责股份公司的筹建,如果没有意外,一周内我们要拿出完整齐备的上市材料!”
 
  沈奕巍在电话另一端脱口而出:“局长,您太伟大了!”
 
  江河虽然看不到沈奕巍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见他喜形于色的神态,这个沈奕巍,两年前无意中从街上捡来,思路清晰,眼光超前,真是东江港一宝。他和卢茜珠联璧合,张弛有道,这两年来给了自己太多的帮助。想起卢茜,江河有些沉重,老卢头的追悼会开完后,她在机关见到自己,从来没有正视过一眼,有好几次他想主动搭讪,都被卢茜脸一扭晾在了一边,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借力于她。筹备公司上市,她是最佳人选之一。
 
  “什么伟大?你别忽悠我了。”江河穿上拖鞋站起身,“我五个小时以后赶回东江港,那时候要看到你们详尽的上市计划书。”
 
  此时的江河,已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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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河在省委招待所想起卢茜时,这位“东江港第一才女”正坐在秦海涛的奥迪上。她打了一个喷嚏,秦海涛和她开玩笑:“卢茜,又有谁在念叨你了。”
 
  卢茜忧伤地望了一眼车外。车外,灯光闪烁,车流涌动,尽显着都市的繁华与热闹。卢茜的心却落寂而孤独,好像大海里的一叶孤帆,放眼望去,只有无边的海浪,看不见灯火,也看不见陆地。
 
  谁能念叨自己呢?父亲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他老人家。想想那时候,晚上加班时接到老人的一个询问电话,她还会觉得烦,现在回味起来,那一声“丫头,干什么呢?”,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只是自那天雨夜分手后就成了绝响。
 
  秦海涛把奥迪停在了江边。
 
  老卢头死后,秦海涛知道这是卢茜心理最脆弱的时候,加紧发动了爱情攻势。原本,卢茜与秦海涛的交往只是一种情感的替代——她要把对江河的爱深藏心底,沈奕巍的浪漫求爱也让她心有所动,只是父亲的死彻底颠覆了这一切。在情感上,卢茜已远离了江河和沈奕巍,对体贴入微的秦海涛也由替代渐渐变为依赖。
 
  晚上,卢茜要去吃大排档的小吃,和许多城市一样,若论正宗的地方小吃,大排档做出的味道,远远在饭店酒楼之上。吃完后,秦海涛本来想请卢茜去唱歌,换一换心情,卢茜不同意,说想到江边走一走。
 
  江风已凉。卢茜开门下车,秦海涛从车里拿出一件风衣披在她身上,两人在江边默默走了几分钟,秦海涛拉住卢茜的手说:“卢茜,我叔让你去家里住,你为什么不去?”
 
  卢茜挽住秦海涛胳膊,轻声说:“我现在住到你叔家,东江港的人会怎么看我,还不把我说成墙头草?人言可畏,我承受不了。”
 
  秦海涛道:“住在你父亲留下的老屋里,你就能承受?”
 
  卢茜吁了口气:“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伤痛在自己身上,没有人能够替你承担。‘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奈何?”
 
  秦海涛不知道卢茜吟诵的是南宋严蕊的两句词,但听出了其中的伤感,便劝慰她说:“你呀,我看是心里还是没解开对江河的那个结。”
 
  卢茜默默无语,挽着秦海涛胳膊走了长长一段路,突然说:“海涛,我跟你说件事,你答应我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叔叔,行吗?”
 
  秦海涛好奇地一笑:“什么事这么神秘?好,我答应你,不对任何人说。”
 
  卢茜靠紧他,声音有些颤抖:“我不能容忍江河欺骗我。你知道吗,方秋萍根本没有死,江河早就知道这件事!”
 
  “什么?”秦海涛大惊失色。方秋萍之死,他也觉得蹊跷,这娘们留下的那一笔巨款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他不敢妄动贪心,怕惹来杀身之祸,一直由自己把控,也觉得危机四伏。抗洪中赵达夫与他喝酒时旁敲侧击打探这笔钱的下落,被他支支吾吾搪塞了过去。冥冥中,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什么,他也说不清楚。现在,终于清楚了:他在等方秋萍浮出水面。
 
  卢茜见秦海涛愣在那里,两眼发直,一脸惊愕之色,便解释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希娅告诉我,去年十月她和孟建荣去云南丽江散心时,亲眼在丽江一家古玩店里看见了方秋萍。她从云南回来就把看见方秋萍的事告诉了江河,江河当时叮嘱她不能对任何人说。他因此怀疑你,才让我去调查你是不是和方秋萍联手做文物生意。”
 
  秦海涛自觉失态,掩饰道:“卢茜,你现在终于承认了,当初你接近我就是为了钓我的鱼。”
 
  卢茜脸一红,叹了一口气,“唉,当初江河要是光明正大告诉我方秋萍没有死,让我去调查你是不是和方秋萍一起做文物生意,我现在心里还好受些。可他却让我站在东江港整体利益上去考虑,必要的时候做出个人牺牲,知道真相后我真的接受不了!”
 
  “他可能也有苦衷吧?”抗洪时秦海涛在防洪堤议论江河,卢茜不为所动,这回他学乖了,欲擒故纵,正话反说,故意为江河开脱,这样更能激起卢茜对江河的愤懑。
 
  果然,卢茜柳眉倒竖,恨恨道:“他有什么苦衷?他就是处心积虑保护廖汉中,他跟我说东江港要想走出困境,必须和琊山煤矿深度合作,我没想到他所谓的深度合作,就是廖汉中给他发煤,他为廖汉中保守方秋萍还活着的秘密!”
 
  秦海涛诧异道:“卢茜,江河为什么要为廖汉中保守方秋萍还活着的秘密?要按这种推测,裕泰号撞船事故就是有人蓄意制造的,甚至有可能就是廖汉中、方秋萍夫妇自己制造的,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卢茜激动地说,“方秋萍转移走那么一大笔售煤款,没有廖汉中的默许能做到吗?江河明明知道我父亲是清白的,就是不撤销对他的处分。海涛,闹到这份上,东江港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卢茜的手冰凉冰凉的,秦海涛头上也是冷汗淋淋。卢茜毕竟是个二十五岁的姑娘,涉世尚浅,又刚刚经历丧父之痛,对江河一肚子怨气,说话难免偏颇。秦海涛非常清楚,江河若真是与廖汉中沆瀣一气,对他而言当然是莫大的幸事,但绝无可能。江河早在去年十月就知道了方秋萍没有罹难,却没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甚至宁愿背负道义上的责任也不为卢子明申诉,这只能说明裕泰号撞船事件已被列为省里甚至全国的大案,容不得半点干扰。他觉得一张恢恢大网已经布下,江河的触角也距他越来越近,要小心提防才是。
 
  卢茜摇了一下秦海涛的胳膊:“海涛,你给我出出主意,方秋萍要真是没死,江河和廖汉中沆瀣一气,我能把这事捅上去吗?”
 
  秦海涛镇静下来,说道:“卢茜,我以前曾暗示过你,江河、沈奕巍身上的负能量太多,你根本不信,现在怎么样?”
 
  卢茜着急地问:“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说怎么办呀?”
 
  “慎重。刚才我一直在想,方秋萍的遗体始终没有打捞上来,不排除她没有罹难的可能性。不过江河当了多年公安局长,公安刑侦那一套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刘希娅在丽江看到方秋萍,能不能作为刑侦上的证据,可以有多种解释。这样吧,你先不要动作,过一段时间我去一趟琊山煤矿,我去试探一下廖汉中,如果裕泰号撞船真是他们夫妇蓄意制造的,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卢茜担忧地说:“你一个人去琊山煤矿会不会有危险?”
 
  秦海涛道:“你放心,没事的。你那个煤精钥匙坠还在不在?我去琊山煤矿时,你给我带上。”
 
  卢茜好奇地问:“你带它干吗?”
 
  秦海涛笑笑:“天机不可泄露,你收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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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江港筹备上市的消息,一上班就在局机关传开了。
 
  事情很简单,赵小苏通知党委委员下午两点开会,讨论东江港上市事宜。有委员颇感突兀,赵小苏解释,昨天晚上沈局和章总通宵未眠,起草了上市计划书;江局长从省城星夜赶回,正在办公室和沈、章二位对上市计划书的细节进行推敲与论证,一会儿就会打印分发各位委员。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普遍的反应是,惊诧、意外,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一个破码头也要上市?江局长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不过,以此人的行事风格和工作思路,难保不会梦想成真。无论如何,刚刚经历过洪水洗礼的东江港,又要有一幕大戏开锣了。
 
  秦池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更多的是恐惧。孟建荣已被洗牌出局,两条胳膊先断了一只,他现在有什么事只能找侄子。接到下午召开党委会的通知,秦池把秦海涛叫到家中商量对策。近半年来,秦池感到对付江河越来越吃力,江河小他十多岁,整整一个代差,思维定势完全不同,出招常常出乎他的意料。
 
  江河策划东江港上市,秦海涛亦有预感。秦海涛是学金融的,他认为以东江港目前的经济实力,上市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江河大张旗鼓地启动东江港上市,说明他手里还有其他牌可打。
 
  秦海涛来到叔叔家里时,秦池正闷闷不乐地抽烟。秦海涛心里暗生感慨,叔叔真是老了,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差,不就是江河筹划东江港上市这点事嘛,怎么就愁眉苦脸成这副样子?
 
  秦海涛来了,秦池的情绪有所好转,指指沙发说:“你坐吧。我这没有你喜欢喝的普洱,想喝茶的话,你自己泡杯龙井。”
 
  秦海涛笑笑:“叔,我看你这脸色不好看,你听我一句劝,东江港上市这事,江河愿意折腾你就让他折腾去,折腾成了整个东江港受益,折腾不成他自己脸上无光,你就当个观众,在台下看戏多好。”
 
  秦池面露不满,和自己的亲侄子说话也无所顾忌:“你现在整个心思都用在卢茜身上,叔叔这边的事不管不问,你说这么的大的事我能袖手旁观吗?江河在这次抗洪中拿了高分,叔叔日子不好过,现在他又运作上市,万一要让他整成了,我可就彻底受制于他了,弄不好连多少年前的陈年老账也得被他翻出来!”
 
  秦海涛冲好一杯茶,用嘴吹了吹上面的气泡:“叔叔,你又判断错了,江河那是表面上风光,要说日子不好过,他的日子比你好过不了多少。”
 
  秦池疑惑道:“海涛,这话怎么讲?”
 
  秦海涛坐在沙发上,把茶杯放在沙发桌上:“东江港抗洪胜利,江河拿了高分是真,赚足了眼球也不假,可那就是个大泡沫,他筹划东江港上市,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秦池哼一声,瞟了一眼侄子:“他有什么苦衷?他尾巴翘上了天。早上我在卫生间见到他,他还说东江港已经进入了快速发展通道,江东要改建十号码头,江北要建国家级战略储煤基地和配煤中心,春风得意得很。”
 
  秦海涛轻松地说:“东江港进入快速发展通道那是不假,叔叔,咱们看问题要客观一些,江河这个人确实很有政治头脑,东江港这次抗洪,既打赢了经济牌,又打赢了政治牌,他选择这时机筹划东江港上市,可以说是因势利导,要是我在他那个位置上也会这么做。”
 
  秦池听了皱皱眉,不无嘲讽道:“海涛,你到底想跟叔叔说什么?正话反话全让你说了。”
 
  秦海涛一笑:“我说的是客观事实,江河有优势,也有劣势,你想把哪方面扩大,我就给你说哪方面。”
 
  秦池没好气地说:“行了,我不是偏听偏信之人,咱们是亲叔侄,你也用不着投其所好,你就客观说吧。”
 
  秦海涛又笑笑:“我看你心情不好嘛,想拣几句好听的给你说说,你既然无所谓,那我就直说。江河现在最大的优势是能拿到政策,建配煤中心也好,建国家级战略储煤基地也好,省市两级政府都是一路绿灯。可省市两级政府能给他政策,却给不了他钱,这就形成了一个看似利好的大泡沫,江河自己也明白,他不上市融资,到哪里去找钱?找不到钱,这个泡沫就破了,无论是对省市两级政府,还是对东江港几千职工,他都不好交待,这是其一……”
 
  “其二呢?”秦池点点头,秦海涛分析得不无道理。
 
  秦海涛伸出两个手指头:“第二,这次抗洪胜利他得到的很多,失去的也很多,这就和打仗一样,歼敌一万,自损三千,这叫胜仗,如果敌死一万,我也死一万,这就叫消耗战了。老卢叔去世,江河要负道义上的责任,沈奕巍说他发高烧昏迷,下水就是两条人命,那都是瞎扯淡!见证人不就是他自己和刘黑子嘛,一个是江河一手提拔起来的火箭式干部,一个是他的打手,你在底下做做工作,我相信至少有一半职工会产生质疑。省里授予老卢叔‘抗洪英雄’的称号,不过是为江河分担道义上的责任。江河最大的损失是卢茜离开了他的战壕,而且是随时有可能爆炸的火药桶。江河在这个时间点上提出上市,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转移矛盾。还有,这次抗洪胜利的红利,大多落在江北煤码头那些人的口袋里了,江东几家分公司颇有微词,江河怎么也得安抚一下这几家分公司吧。”
 
  “这话怎么讲?”秦池又问。
 
  秦海涛道:“叔,你可能还不太了解企业改制上市的游戏规则,以东江港目前的状况,只能实行分拆上市,把溪口煤码头、马桥集装箱码头和十号码头这些能够赢利的公司分拆出来,以优良资产组建股份公司上市。这样一来,江东这几家分公司自然能够分享抗洪胜利带来的红利,矛盾也就缓和了。”
 
  秦池恼火地狠狠一拍茶几:“以优良资产组建股份公司上市,我这个常务副局长不举手,能通过吗?”
 
  秦海涛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嘿嘿一笑:“叔,游戏规则是证监会制定的,又不是江河制定的,你发火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你就在台下看戏,我保证你有好戏看!”
 
  秦池仍旧一脸怒气:“就是有好戏看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如此下去,东江港岂不成了他的家天下?”
 
  秦海涛放下茶杯,不以为然道:“叔,我是学金融的出身,以前也给几家上市公司做过资产评估报告,东江港如果再发展两年,不是不能上市,现在这种状况,即使是以优良资产组建股份公司,上市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说江河选择这个时间点上市是有苦衷的。你何必不送他一个顺水人情,他强行运作必然破绽百出,你那时再出手也不迟。”
 
  秦池点燃了一支烟,默默抽了几口。仔细一想,觉得侄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虽是年轻人,看问题却有战略眼光,不拘泥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这让他感到欣慰,心头的火气也消了八分。他把烟灰在沙发桌上的烟灰缸上磕了磕,忽然又想起了煤码头沈奕巍竞聘一事,心头不由一沉:“海涛,前年沈奕巍竞聘煤码头总经理,我动员你出手与他一搏,你也说江河的如意算盘不会得逞,结果如何?那次失手,就是犯了轻敌的兵家大忌。煤码头完败,我们已十分被动,这次如果再让江河把东江港搞上市了,东江港就真没有了我的安身立命之地。”
 
  听叔叔提到煤码头竞聘一事,秦海涛有点不自然,他站起身拿暖瓶为叔叔和自己的茶杯里续上水,也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道:“您说的是,那次确是有些掉以轻心,抗洪时,我在大堤上会过沈奕巍,那家伙倒是不白给。这次就不同了,我是学金融的,对上市的运作门儿清;再有上市涉及方方面面,许多方面江河根本无法掌控,不同于整改煤码头,所有的问题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您放心吧,历史不会再一次重复。”
 
  秦池听侄子这么一说,心里妥贴了许多,道:“好,叔心里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