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191、我要这无边富贵,也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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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的每一天,都是从一场如坐针毡的早餐开始的。
      今天的早餐桌前,原本经历一个并不怎么愉快的昨夜的我们三个人,居然相安无事。我胃口恹恹,只吃下半片面包,嘴角扯起一丝冷笑,这倒真让人喜出望外。
      钱至给程天佑倒咖啡的时候,程天恩在一旁,端起一杯红茶,幽幽地说道,这世界真不公平!有些人一生都在考虑是像狗一样活着还是像人一样死去。而最后他们终将会发现,他们会像狗一样死去。
      程天佑说,吃饭不说话会死?
      程天恩就笑,说,大哥!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在对我们家平说话!然后,他转头,看着汪四平说,平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钱至没说话,克制着退到一旁。
      我看不下去,黑着脸刚要起身离开,程天恩突然又开口,说,哎——我就说,怎么最近这些天,早餐桌上都没有报纸呢。
      程天佑一怔。
      程天恩笑笑,说,原来有三弟的消息!
      他看了我一眼,说,弟妹!
      我没理他,早觉得这诡异的平静不对,如今,还是来了——不为昨夜我呛声他报复我一把,那真就不是程天恩的范儿。
      他笑,转动轮椅挡在我身前,说,弟妹还是多应应声吧!这称呼啊,你现在是应一声少一声了!恐怕过不了几天,那沈小姐才是我弟妹呢!
      我一怔。
      程天恩很优雅地将那张报纸摔到我眼前的桌子上——
      我低头,报纸上,赫然是凉生与一个陌生女子的照片,大标题写的是,时风集团继承人携新欢同游北海道。
      照片上的他,唇角是噙着笑的,那是与我久违的笑。
      我只觉得胃里一阵搅动。
      程天佑给钱伯使了个眼色,钱伯忙过来看了一眼报纸,对程天佑说,是三少爷与沈小姐日本同游。
      他忙转脸对我笑,说,太太!这不过是小报记者捕风捉影的事儿。本来咱们程家与沈家最近也有项目上的往来……
      程天恩一把夺过报纸,对钱伯冷笑,说,谁人不知这是我们家公关将消息卖给报纸的!无非是借沈家的力量来赌我们程家目前的艰难境地!
      他看了我一眼,说,我可听龚言说,爷爷将三弟从巴黎召回来,就是为了让他和沈家联姻。而且,昨夜三弟可是回来过!怎么?弟妹!他没告诉你他雨夜不辞奔波就是为了今天陪沈小姐去游山玩水啊……
      程天佑的脸如黑铁一般,他转脸,看着钱伯说,今天!我要听实话!别再用昨夜的说辞搪塞我!
      钱伯愣了一下,看着他,最终开口,说,不瞒大少爷,确实如二少爷所说,老爷子之所以召三少爷回来,是为了同沈家联姻!
      程天恩得意至极,冲着我笑笑。
      我突然干呕得一塌糊涂,刘妈忙上前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她说,太太。
      程天佑一听,直接疯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说,联姻?!他!一个有妇之夫!怎么联姻!
      钱伯为难地说,大少爷。您……一直因眼盲推托不肯同沈小姐交往,而沈家也似乎因您眼盲而对这婚事……唉!而二少爷又……所以,三少爷自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程天佑回头,指着几乎昏倒的我,说,他的妻子还在这儿呢!太荒唐了!
      钱伯看了程天佑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纠正他的说辞——大少爷,他的妻子不久之前可是在您那儿呢!
      程天佑大约也读得懂钱伯的眼神,他看了我一眼,说,爷爷这么做,凉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程天恩冷笑,拍了拍报纸说,这!还叫不会同意?!
      他咄咄逼人地看着我,说,弟妹!你昨夜教训我说,这人和人都是平等的!今儿我就告诉你,人和人是不平等的!至少,你和沈小姐就不平等!
      他说,她荣华加身,你一无所有!她若有心登你夫家的门!你就是妥妥的下堂妻!他们不必需要有爱情,就会是公认的金童玉女!而你和他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生共死患难无数,又怎样?
      他说,你相信凉生爱你?可是如果爱你,他怎么会数日不登门?却还有闲情逸致陪这沈小姐游北海道!
      他说,你看看你瞧不起的荣华富贵!瞧不起的权势!它现在却对着你耀武扬威呢!它不过勾勾手指头!那个那么爱你的凉生都成为它的裙下臣!人和人怎么能平等?你倒给我说说看啊!
      我干呕得一塌糊涂,只觉得胆汁都到了唇边。
      程天佑指着程天恩,说,你够了!
      他对刘妈说,你送太太上楼。
      程天恩依然不依不饶,说,哎呀!我都忘记了!你这穷人家的女儿天生会做小伏低的!龚言也说了,祖父跟凉生妥协了,就是凉生娶了沈小姐,也不反对他留你做个小!这倒更衬你!
      程天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了?!
      程天恩睚眦必报的人,怎么会就此罢手,他笑,说,快看看!大哥都在帮你说话,看样子,你这些日子把大哥服侍得不错!听说凉生回来那天,撞见了你在大哥的房中啊!所以,也不能怪凉生要这么选择!
      他说,我可听龚言说,这凉生昨夜把离婚协议书都写好了!就等着这餐饭后送到你房中呢!
      周围的工人开始小声地议论纷纷,望着我的眼色都变得更加异常起来;她们眼神如同密密的网,让程家在这一刻如同樊笼;而她们的舌尖上的唾沫,就如同这樊笼上的毒。
      ——你看她这种事情都做下了,怎么还好意思留在程家?
      ——可不是!二少爷就差直接赶她出门了!
      ——就是!三少爷表现得都够明显了!哪有男人新婚的日子七日不上门!这小门小户的女人啊,就是比不上沈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迎来送往惯了,连自己的大伯哥都勾引!没羞没臊的!
      ——这二少爷敢在大少爷面前这么说,肯定是老爷子首肯了的!这看起来,老爷子都想赶她走啊!
      ——你们听听,离婚协议书都写好了!
      ——对啊,都不是程太太了!怎么还有脸留在程家!
      ……
      我只觉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才好。
      程天佑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我回头,看着他,他的墨玉一般的眼眸,闪着凌厉的光,望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我以我的姓氏发誓!她永远是程家的太太!永远是这程家的女主人!
      餐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程天恩在身后忙笑着替程天佑解释道,弟妹,你瞧瞧!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就是凉生不要你了,大哥也会收了你做个小的!
      末了,他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了一句,大哥可不是说你人尽可夫哟。
      我无地自容,从程天佑的牵制下挣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程天佑刚要起身,龚言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他似乎在后面看了许久,他说,老爷子说,你若是离了这个门!便再也不要回来了!
      程天佑愣了一下。
      龚言说,大少爷,冒犯了!然后,他转身,离开前,睨视众人,对所有的工人说,你们都下去吧!那些人也不敢见她们家大少爷的狼狈,所以做鸟兽散;程天恩也仿佛默契一般,离开了那里。
      偌大的餐厅里,只剩下他和钱伯。
      程天佑沉默在那里,昨夜车前与凉生对峙的一幕幕,凉生语焉不详、甚至说是敢怒不敢言的愤怒,终于被他拼凑清晰。
      果然,祖父在背后参与了!
      而凉生一定是觉得自己也在背后参与了祖父的这场逼迫,却又在她面前扮演着无辜和深情。而且还心思恶毒地伪装手术失败……
      所以,凉生会愤怒至此。
      他突然笑了,对着钱伯,说,你猜,爷爷是不是也是这么对凉生说的?你若要了这程家富贵,便不得要她?你若要了她,便不得这程家富贵?!
      钱伯不忍心看程天佑,叹气,大少爷……今天这一出,若不是老爷子授意!二少爷虽然是任性妄为,但他也不能当着您和这么多下人的面,让她难堪啊!更何况,你看今天的这些下人行径,若不是龚言授意了,她们怎么敢在主人面前放肆!*网
      他起身,如一株笔直的树,傲然到目下无物。
      他说,我不是凉生!不是寄人篱下的草!我是程家长子长孙!我从十七岁就为程家担了责任,程家有今天,祖上功德固然不可没,但也有我的心血付出!今天,我偏偏要出得这门!我要这无边富贵,也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