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123章 访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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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颜从不平白地受人恩惠,一定要问清楚萧颂有什么要求才能安心。

  萧颂挑挑眉,肃然道:“建业寺的高僧说我浑身带煞,要日行一善,以后才能娶得到夫人。”

  冉颜皱起眉头,根本看不出他有几分真几分假。

  萧颂眼角含着一丝笑意,转身走入影梅庵。

  不管萧颂有什么目的,迫在眉睫的事情暂缓,冉颜心底轻松了许多,连带着一直冷若冰霜的神情也柔和不少。

  晚绿和歌蓝都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都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担心起来,娘不会看上了萧侍郎吧?

  顺着影梅庵的小径往后院走,过侧门的时候,冉颜发现外面灯火通明,于是停步看了一眼。从门缝中能看见一袭紫衣常服的挺拔背影负手而立,光线将他的影拉长在身后,宛若一座山巍峨矗立,周身气氛森然,四周的人噤若寒蝉,就连听令寻找线的衙役也都是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长安鬼见愁……冉颜微微勾起唇角,看这情形,当真没有愧对他这个名头。

  回了院,冉颜去偏房看了苏伏,情形很不容乐观,但好在没有生命之忧。这样重的伤,究竟是如何造成?他与一直拿捏他尸母亲骨的人反目成仇?

  能形成苏伏这样冷冽杀气之人,身上必然背负了无数人的性命,冉颜垂眸看着他雕刻似的容颜,许久,才起身回寝房。

  躺在榻上想了许多事情之后,才渐渐入睡。又是梦,这次的梦很零碎,各种尸体的画面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最终定格在一具曲线美好的女尸上。

  梦中,冉颜一如往常镇定地检查这具女尸,每一处伤痕却如同割在她心上,疼得她连脚趾都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一场完美的验尸,数年来在梦中不断重复。

  次日清晨,冉颜疲惫地睁开眼睛,听着从云从寺里传出的诵经声,稍稍缓了缓,伸手摸到放在榻边的帕,擦拭着满头汗水,拥被坐起。过了一会儿才披上缎衣,起身下榻到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娘。”邢娘恰好进来准备叫冉颜起塌,见她喝冷水,连忙制止,“都已经入秋了,娘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要喝水的话开口唤老奴一声,不然就使唤几个丫头。”

  冉颜疲惫地一笑,她来了这么久,潜意识里还没有习惯使唤别人,力所能及的事情,自己也就顺手做了。

  邢娘从外面拎进来一壶热水,给冉颜倒上一杯,询问道:“昨日郎过来,可曾提到什么时候接娘回府吗?”

  “阿耶是有妻有儿女的人,接我回去做什么。”冉颜喝着水,漫不经心道。

  邢娘笑道:“瞧娘说的赌气话。”

  话虽这么说,邢娘也在心里暗暗叹气,郎君真是令人寒心了,怎么说他与夫人都是少年夫妻,夫人虽是荥阳郑氏之女,却从来对他谦恭柔顺,相伴数年,也留下了血脉,可什么夫妻情分、骨肉血亲,终究都比不过高氏几句枕边风,现在竟是不闻不问到这种地步了。

  “倒不是赌气话,看过殷闻书那样的父亲,再相比较之下,阿耶对我算是好,至少还有个容身之所,有口饭吃。”冉颜倒不是说气话,如果冉闻能够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就更好了。

  邢娘未曾接话。

  云从寺里的诵经声已经停歇,冉颜用完早膳之后,便起身准备去拜访刘刺史。毕竟萧颂帮助她,她也得尽心尽力的协助破案才行。

  而城中冉府,此时全府上下在冉闻的带领下,正在门口迎接一位贵客。

  门房里挤着七八个少女,为的一袭红衣,趴在门上,从缝隙里往外看。

  后面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急切道:“十八姐,有没有看到啊?俊不俊?”

  “急什么,马车才停下!”冉美玉不耐烦地道,目光却紧紧盯着刚刚停在府门口停下的马车。

  车门打开,先跳下来一个小厮,而后一袭紫色常服的男随之下车。

  他的体型比一般江南男要高大挺拔,当他站定在车前,众人才发觉他竟比冉闻要高上一头,器宇轩昂,俊美硬朗的面部线条,犹如刀刻一般,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俊是俊,却给人一种的压迫感。

  门房里一众娘忽然屏住呼吸,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人,只有最后面年纪较小的女孩急切地小声问道:“怎么都不说话,很俊吗,是不是很俊?”

  任由她在后边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人回答她。

  冉闻看见来人,连忙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萧侍郎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冉伯父客气了。”萧颂面上绽开一抹笑容,浅而不淡,令人觉得高贵又不敷衍,尤其是一声“冉伯父”,简直叫得冉闻心花怒放。

  两个从未见面的人,热络得像是亲父一般相携入府。

  萧颂笑声朗朗,在厅内坐定之后,寒暄了一会儿,才转移到今天的主题上,“今日前来,实是要与冉伯父和冉氏致歉。”

  “哦?不知何故?”冉闻心稍微提了提,能让萧颂亲自上门道歉的事,恐怕不妙啊。

  “是关于十七娘的婚事。”萧颂歉然道:“上次萧某过苏州时偶遇十七娘,十七娘医术超群,德高洁,帮了我个大忙,算是我的恩人。说来也很是惭愧,高僧说我身上带煞,命硬克妻,是以年已二十又六还未曾有家室,家中高堂也甚为焦心,这才一听说十七娘德才兼备便急急求上门来,萧某敬佩十七娘为人,故而不敢连累,与陛下请命来苏州督查刑狱,实则特地亲自过来致歉。”

  萧颂说着,语气中带了些许黯然。他本器宇轩昂的模样染上一丝落寞,看起来特别令人心疼,连高氏都有些不忍,冉闻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高氏连忙接口道:“萧侍郎说的哪里话,令堂派来的使者也只是私下与我们商量此事,还未曾正式提亲,便是作罢也算不得什么。十七娘能得您另眼相看,更是亲自前来致歉,这是她的造化。”

  “伯母如此大,真是让我愈发惭愧。”萧颂连忙起身拱手一揖。

  高氏闪开了半个身,连连道:“当不得,当不得。”

  冉闻心里很不爽快,但是堂堂刑部侍郎都已经亲自上门致歉了,而且如此诚心诚意,放低姿态,不接受是不行的。

  萧颂自然也看出他的不甘愿,心里对冉闻的评价再降低了几分,觉得他甚至不如高氏得体。想是这么想,面上却丝毫未露,继续抛出利诱,以抚平他心中的不满,“我当十七娘是至交好友,日后十七娘总归是要嫁到长安去,萧某不才在朝中也能说得上两句话,日后十七娘若有什么事,只管知会我便是。”

  这些都是场面话,就算萧颂说的真心诚意,冉氏也不敢总是去劳烦他。而且萧颂也说得很清楚,是十七娘有什么事,冉氏可就与他无关了。

  被萧颂一提醒,冉闻想起来还有崔氏呢!冉颜与萧颂是好友,又嫁到了崔氏,原来还担心拒绝哪一家会得罪人,现在的结果简直是一箭雕,好得不得了啊!

  心里一转,冉闻顿时高兴起来,与萧颂热情地聊开了。

  萧颂是个会说话的,虽然通身气派高贵,但是与冉闻说话一点也不摆架,不显山不露水地把冉闻捧到了天上,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就连高氏这样精明的人,也被夸赞得浑身轻飘飘。

  “哦,对了,我这次来,还给冉伯父带来一个好消息!”萧颂看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转移了话题。

  冉闻正在兴头上,笑容敛不住地问道:“我有什么好事,能入了萧侍郎的法眼?”

  “可是件大的好事。”萧颂故意卖了个关,而后道:“陛下急招随远回长安,崔氏六房的爵位,这次可就落在他的头上了。”

  冉闻心中狂喜,崔氏六房的爵位是从二的开国县公,虽然比不上萧颂家的一国公,但萧颂上面还有两个兄长,这爵位八成也轮不到他,日后冉颜嫁给桑辰,可就是从二的命妇了!

  高氏心里微微一惊,情绪也缓下不少,脑开始清晰起来,被急招回长安,这婚事还没有谈妥呢,回去还会回来吗?最好还是别回来,否则,二诰命夫人啊!她岂不是一辈都要被冉颜压在头上!

  高氏状似无意地叹道:“桑先生继承了爵位,恐怕……我们十七娘就配不上他了啊!”

  冉闻闻言也是一怔,心不禁提了起来。

  “想必两位也都听过桑随远所为之事吧,我与他同科出身,又同僚一段时日,桑随远的人世人有目共睹,而且他但凡决定下来的事情,绝不会改,高夫人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怀疑桑随远的人?”萧颂言语间也严肃起来。

  冉闻脸色微变,立刻道:“妇道人家不知事,胡言乱语,不可当真,不可当真。”

  桑辰在儒士间的名声一向不错,受到士推崇,大儒赞赏,今日这话一旦传出去了,光是苏州这些名流大儒的声讨都够他们冉氏受的。

  萧颂面色缓了缓,淡淡笑道:“有这种担忧也是人之常情,但桑随远的格冉伯父尽可以相信,若他当真如此儿戏,萧某第一个声讨他。”

  诸人连声附和。

  这件事情一带而过,冉闻想来想去都觉得萧颂说得有道理,便不再放在心上,歌舞宴饮地招待萧颂。

  这种场合,萧颂更是如鱼得水,到最后哄得冉闻险些同他称兄道弟,不过冉闻心里还另有打算,所以还是把辈分给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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