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火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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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赐予的美丽容貌像是一件礼物,雪芝每一次出入大场合,都会有接踵而至的追求者出现。但任何事都有两面性。

    曾经有一位灵剑山庄的女弟子说过:“我是女人,但是只要重雪芝出现,我都会忍不住一直看她。我也曾经告诉过不少男人,你们见过那些女人加起来都没有重雪芝一个漂亮。但给我她那张脸,我却是万万不要的。只有坚强的人才有资格拥有那样的容貌,而我,我周围的女人,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没有那么坚强。”

    甚至连重火宫里的人都说,莲宫主美丽的代价是短暂的寿命,雪宫主美丽的代价,便是失去自己最爱的人。

    也是由于上官透的缘故,雪芝拒绝再对任何人敞开胸怀。包括穆远。

    她害怕再失去。

    英雄大会结束后的一日,追求者一如既往的多。雪芝一如既往地不见客。那些男人都愚蠢地认为,雪芝会抛头露面,是因为对穆远不满。

    倒是虞楚之,说要对她展开攻势,却在大会后不见踪影。

    奉天客栈。

    雪芝倚在窗旁,面前一个茶盏,里面是浓稠到发黑的龙井。窗外,薄雨轻点沈水,泊舟轻荡,水面轻鸟过。她饮着茶,看着对岸的灯火和热闹的街市,已经两个时辰了。

    茶苦,却不知其味。

    她一直眺望着极远的地方,却不曾留意到楼台正下方有个白衣人一直在眺望着她。

    她蹙眉。她强逼自己喝下一杯浓茶。她撑着下巴。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对岸楼阁中独奏的琵琶女。她那美丽多年不曾改变,却平添忧伤的双眼。她又饮下一杯浓茶。

    一杯又一杯的浓茶。茶香如秋梦。

    有人敲门。

    “请进。”

    然后,有人推门进来。雪芝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

    她猜到了他会来,却没猜到他会一语不发直接走来——就在她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穆远已经环绕过她的颈项,将她紧紧搂住。

    “如果我再不抓住你,你是否就会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你是说今天来的洛阳古董商左阳?”

    “我是说虞楚之。”穆远单刀直入道。

    雪芝很明显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穆远远比她更了解自己。她从来不会花心思去怀念过去,甚至一直在努力避免回想那些让她伤感的东西。可是,在看到虞楚之之后,她努力让自己去想上官透。像是在强迫自己。

    难道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容易对击败自己的男子心生神往?

    虞楚之什么都没有做。

    “我能容忍你心中有上官透。毕竟你和他的羁绊太多。”穆远的发一丝丝落下,擦在雪芝的耳边,“但是我不能容忍其他人。尤其是那些在我之后出现的人。”

    她摇摇头,轻声道:“我不会。没有人能取代穆远哥。”

    “雪芝,我已经等了太久。”

    “我知道。”

    “我……已经不能再等了。”穆远的声音变得有一些喑哑,“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嗯,我明白。”

    她的话音刚落,耳垂便突然被穆远含住。穆远顺势关上了窗门,吹熄了蜡烛。

    禁欲两年的身体原已十分敏感,雪芝更没料到穆远沉默的性格竟可以表现得如此主动与热情。她握住他早已游入自己衣襟的手,微微后仰,倚在他的怀中。

    他们一直坐在窗边。

    那个白衣人却一直站在岸边。直到街上的人渐渐少了,最后难见一个人影。直到对面的灯盏渐渐熄了,最后只剩河边莹莹的纸灯笼,还有沈水上形影相怜的光晕。

    直到这个时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夜深了,天冷了。虞楚之反而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薄衫,站在岸边一动不动,更像是不敢动弹。任呼啸的秋风吹乱他的长发,衣摆。

    雪白的面具上,樱花瓣绽放出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

    几个月前,那个女人曾问他,现在你最想要什么?

    他平淡却坚定地说,杀了穆远。

    而此时此刻,他没了方向。

    他忽然坐在地上,靠着河岸边的石柱,大笑起来。笑声苍凉孤单,雪芝没有听到。

    穆远已沉沉入睡。雪芝蜷缩在他的怀中,口中是流落的,咸咸的泪。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无助。

    “透哥哥……”她哽咽着闭上眼。

    如果你还活着,那有多好。

    芝儿想你……很想很想。

    奉天客栈外是一条长长的街道,寂寞而深邃。寂寞得像是一座荒凉之城。深邃得如同故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