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第84-85章 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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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府的安宅酒整体来说没有二皇子府的热闹,一则穆安之当差的时间短,除了宗室五服以内的亲戚,穆安之在刑部就请了五个人,黎尚书、程褚两位侍郎、郑许二位郎中、段主事,把这六个人荣幸的不轻,呵呵呵,满朝文武,唐家这种皇亲不算,除了永安侯一家,三皇子府就请了他们六位臣子,还一看就知道是因为工作原因请的他们。

黎尚书与永安侯原本不熟,因他俩官阶高,安排着坐在一处,俩人左右瞅瞅,还是他俩一起聊天吧。

再有,人少的原因就是,穆安之没有母族,李玉华倒是有娘家,可她一个没请,也相当于没有。于是,在座的除宗室亲戚,就是穆安之在刑部请的六条好汉,还有勉强算是熟人的,譬如曾给李玉华出嫁时梳头的永安侯夫人,外界完全不理解原因但据说与三殿下有所往来的陆侯的夫人。陆侯已经回了北疆,这次三皇子府的安宅酒,陆侯夫人收到请柬后亲自过来祝贺。

这也是极诡异的一件事,大家众所周知,三殿下极不喜陆家人。但,陆侯与三皇子府竟是交情不错。

反正,在朝之人,穆安之李玉华就这么零零落落的请了十来个。

原本,穆宣帝因对穆安之有气,本想坐坐就走,但看穆安之这里如此景象,虽觉穆安之是自作自受,心底到底心疼一些,便一直用过午膳方起驾回宫。

李玉华跟在蓝太后身边跟只百灵鸟似的说话,还很关心的问穆宣帝,“父皇喝好没?今天这酒是三哥特意买来的三十年的陈酿,他自己舍不得喝,特意拿来孝敬父皇的。”

每每与李玉华说话,穆宣帝就有一种很奇异的家常感,他三个儿媳,有两个基本上都是君王公公程序化的说过几句好好过日子的话,独李玉华,每每见他都要笑眯眯的凑趣,话比穆安之可多的多。

穆宣帝颌首,“不错。”

“下次我们有好酒,还请父皇过来。”

穆宣帝打趣一句,“旁人都是给朕送宫里去的,你倒要朕多跑一趟。怎么,朕不来,你就不孝敬朕了?”

李玉华笑道,“旁人不是您儿子儿媳呀,就是想父皇多来我们这儿坐坐。到时不用父皇跑,让三哥到宫里背您过来。”

穆安之肚子里先翻个白眼,心说丫头你这谄媚的。

穆宣帝硬是给她逗乐,蓝太后也笑,“怎么只请皇帝,不请我啊。”

“这哪儿能,三哥去背父皇,我就背皇祖母。”

蓝太后哈哈大笑。

大家伙见穆宣帝蓝太后都高兴,心下都想,看来三皇子府圣眷犹在。离得近的如凤阳长公主等人更是觉着,三皇子穆安之这媳妇真是娶的不错,穆安之不大得圣心,与穆宣帝话都少,李玉华是个爱说话的。虽经常说些村话,可靠着脸皮厚会逗人,带着整个三皇子府在御前露脸,极大程度上弥补了穆安之与穆宣帝父子关系的冷淡。

李玉华有说有笑的一直把蓝太后穆宣帝送至辇车,又一路送到门前,直待辇车出了皇子巷,李玉华还遥遥望了片刻,感慨一句,“真舍不得皇祖母和父皇啊。”

穆安之心里很实诚的吐槽一句,成天见面,有什么舍不得的。

穆宣帝蓝太后回宫,太子自然也跟着一起回了。凤阳长公主也与穆安之李玉华告辞,李玉华悄悄跟凤阳长公主说,“还有好玩儿的歌舞哪,姑妈别急着走,您一准儿喜欢。”

原来李玉华着人打听,帝都还真有俊小伙舞团,清一色的十**岁的胡人俊小哥,超过二十岁的李玉华都刷下去了,嫌老。载歌载舞,甭提多养眼。

外宅男人们酒都喝的差不多,内宅女人们看歌舞看的正在兴头上。男人们都说,咱们该告辞回家了,女人们回话,着什么急啊,再坐坐,我们跟皇子妃还有话要说。

这一坐,险些在三皇子府吃个晚饭。

穆安之对此表示:他真不知道李玉华那丫头还请了胡人歌舞团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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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客人,李玉华穆安之就回屋休息了,收拾残席的事悉数交给内外管事,李玉华就不亲自瞅着了。李玉华是管过七八百人大作坊的人,要凡事都亲力亲为,她早累死了。

光凭这一点,孙嬷嬷就觉着李玉华有大家气派,有些个小家器的主母,凡事必要自己亲眼瞅着才过得去,你要是家里就三间瓦房,亲自瞅瞅的过来。要是像皇子府这般,府里人手上百,每天不知多少事,亲自瞅着每件事,不说瞅不瞅得过来,就是再能干,事必躬亲也得累死。

做主母的,做个总揽,会用人就够了。得空自己多保养,赶紧给殿下生几个小殿下才是正经。孙嬷嬷想的挺远,不过,也想的挺实在,李玉华娘家指望不上,瞧着李玉华也没有要指望的意思。好在李玉华自己站得住,要是能尽快为殿下诞下小殿下,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李玉华先让穆安之喝了醒酒汤,问她有没有吃好,穆安之道,“酒席还不就这样?”

不论宴会还是酒席,都不是吃东西的地方,大家四方交际,客套寒暄,赏歌赏舞,喝酒多吃东西少,李玉华说,“给你弄碗小馄饨吃吧?”

“别了。这就晚上了,咱们晚上一起吃。”

李玉华说,“晚上做些清淡的,蒸一个金银夹花,炒几样清淡小菜,煮一锅浓浓的米粥,要煮出油皮的那种,怎么样?”

穆安之腰间靠着隐囊,一腿曲起,一腿随意箕坐的姿势,呷口浓茶,透过傍晚一束一束的玫瑰红的夕照笑望李玉华,“金银夹花可不清淡。”

“我想吃嘛。”李玉华问穆安之,“你想吃什么?”

穆安之在宫里十几年都是膳房送什么他吃什么,每次听到李玉华跟他商量吃食的事,他都觉着有趣,想了想,“添个老鸭火腿汤吧。”

这汤也不清淡。

可见俩人都不是啥清淡口味。

孙嬷嬷端来新切的蜜瓜,这是北疆蜜瓜,瓜镶碧绿,空气中传来清爽香甜的瓜香,李玉华高兴的说,“一闻这味儿就想吃。”

“喝了酒总是口中发干,殿下娘娘吃些蜜瓜解一解。”

“嬷嬷也吃。”李玉华先递给孙嬷嬷一块,孙嬷嬷谢赏后接了,坐下榻畔的圆凳上一道吃蜜瓜。三人正吃蜜瓜说话,李玉华跟孙嬷嬷商量,“这一个月,咱们又是搬家又是宴饮的,从上到下都忙的脚不沾地,我想着,这个月都多发一月月钱,如何?”

孙嬷嬷笑,“这是娘娘的恩德,底下人知道哪里有不愿的。就是有一样得虑在前头,长史司都是拿的朝廷俸禄。咱们府里多发月钱,长史司那里要不要也赐下恩赏?”

“就一视同仁吧。他们每人每月多少薪俸,也赏下去。”

孙嬷嬷应下。

李玉华又说,“这帝都有没有什么发财的营生?”

这实在把孙嬷嬷问住了,穆安之道,“嬷嬷一直在宫里,她肯定不知道,你还不如问我?”

“问你,你知道吗?”

穆安之想了想,“明年除了咱俩的年俸,还能在领一份刑部的俸禄,钱不够花么?”

李玉华孙嬷嬷都笑了,李玉华道,“嬷嬷你跟这位大爷说说,咱们刚开府一个月,花了多少钱?”

孙嬷嬷道,“娘娘和奴婢算过,咱们刚开府,人情往来少,这一个月也千把两银子。以后府里开销还会增加,如有殿下、娘娘的打赏、再有府里人喜丧病都有份例,一年四季衣裳、节年赏赐、宫里三节两寿的敬上,咱们府里时不时的宴饮,就是不算多了,一年起码三万银子才能支撑。”

穆安之有些懵圈。

穆安之小时候养在慈恩宫好几年,孙嬷嬷看他长大,也格外情分不同,笑道,“这些事不用殿下担心,内闱管家,娘娘心里都有数。”

“您老这可真不偏心。”李玉华忍不住掖揄。

孙嬷嬷笑,“这并不是奴婢偏心,世家大族都是如此的。要是爷们儿还要管内闱的事,如何还有精神去外头做大事。内外分明嘛,内闱本就是主妇的职责。这帝都城里,那些擅理家事的闺秀也是极抢手的。”

李玉华听着稀奇,“帝都人也挺实在啊。”

孙嬷嬷好笑,“给孩子娶媳妇,谁不挑实在的娶。咱们私下说,像姚国公府上,如今的姚国公夫人就是太老夫人亲自瞧头挑的。老姚国公当年死活要娶现在的这位老夫人,太老夫人实在没法子,就让娶了。这位老夫人真是一辈子一丁点的心都不操,理家理家不行,交际交际不上路,就是宫里请安,太老夫人也得跟着她,生怕她哪里不妥,就一长的好。还成天三灾六痛的,早早撒手去了,老国公真是个痴情种子,没几年也跟着去了。”

“俩人一走,留下小世子。太老夫人又把小世子抚养长大,给小世子娶妻时就说了,门第也不挑相貌清秀就可以,就单看姑娘能不能理家。太老夫人真是好眼光,如今这位夫人,相貌也很好,关键是能干,上敬长辈,下安晚辈,一口气给姚国公生了五个儿子,把姚国公府给兴旺的,简直了不得。太老夫人都说,没享儿媳的福,享了孙媳的福。如今姚国公府上五世同堂,太老夫人现在还硬郎着哪,都见着重孙了。”

“太老夫人有晚福。”李玉华说,“姚国公夫人更是旺夫,生五个儿子,这可是不简单!”

“那是,全帝都的贵妇人都羡慕。”

“这也不用羡慕,以后我跟三哥生八个,五儿三女。”

穆安之一口蜜瓜就呛喉咙里了,俩人原隔着张小榻桌坐着,李玉华见状,立刻蹿过去给他拍背,险没把穆安之拍死。

李玉华笑眯眯地递茶给他吃,与孙嬷嬷道,“看三哥高兴的都呛了一下子。”

孙嬷嬷一脸慈爱,“殿下娶了娘娘这样旺家的媳妇,自然高兴。”

穆安之险再呛一回: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丫头说话简直是信口开河~真叫人操心。

三人正说话,就见云雁匆匆进来,禀道,“殿下、娘娘,外头杜长史和一位姓方的刑部主事求见。”

穆安之跟这位方主事不熟,根本也不记得方主事长什么样,穆安之会知道他,完全是因为穆安之看过刑部官员的名单,刑部一共十位主事,就这一位姓方的,穆安之记得他是司门司的主事,来王府做什么?

“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有事?”李玉华说。

穆安之长腿一伸趿上软鞋就往外走去,“我先去看看。”


方主事觉着自己简直倒了血霉。

今天休沐,但各衙门也都会留下当值的人,刑部的当值人便轮到了方主事。

结果――

出了大事。

当方主事在穆安之的死亡视线下战战兢兢的说完地牢里的刘司吏中毒身亡的事情后,身上的绿色官服已被冷汗浸透,尤其当听到穆安之那一句“在地牢都能中毒身亡,方主事你活的倒挺好啊”,方主事更是脸色惨白,几欲昏厥。

“殿下……”杜长史似是想为方主事说几句话,其实方主事很冤枉,他并不是正管地牢的事,可今天偏赶上他当值,出了这样的大事,又是三殿下吩咐要看好的罪人,突然死在地牢,他不敢不过来回禀三殿下一声。

杜长史道,“殿下,还是臣先与方主事去刑部看看!”

“你与华长史一道过去!刘司吏到底因何而死,一定要查清楚审清楚!不论谁牵涉其中,我要他的脑袋!”穆安之简直怒不可遏,方主事已经摇摇欲坠,还是杜长史轻轻拽他一记,方主事方惊吓不轻的从地上起身,与杜长史一起告退出屋。

出了门,方主事哭丧着脸说,“这谁想的到,这谁想得到呢。杜大人,我实在冤枉。”

杜长史轻声劝慰些什么,带着方主事走了。

穆安之铁黑着一张冷脸回了内宅,李玉华正在等他,见他面色不大好,打发了侍女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穆安之黑脸立刻变了笑脸,悄悄告诉李玉华,“今儿是设的一计,刚吓唬了一下方主事。”

“什么计?”

穆安之坐榻上,“那刘司吏李胥吏不是被关地牢了么,原就这样商量的,先关几天,在刘司吏的饭菜中下个唬人的药,刘司吏吃了立刻就能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把刘司吏抬出地牢,做个假死,吓一吓李胥吏,看他能不能吐出些实情。”

李玉华说,“先时你们把人关地牢,我以为就是在吓唬他俩哪。没想到还有后招。”

“这两人以前都在刑房当差,就这后招不知能不能奏效了。”穆安之道,“不过,凭谁跟重!重刑犯关几天,心里也不会一如从前。要是他们不识趣的招供,就要上些不那么舒服的手段了。”

穆安之拍拍膝盖,“先吃饭。”

原本给刘司吏下药吓唬李胥吏的主意是杜长史出的,按杜长史的思路,刘司吏在帝都府衙门干了二十年,在刑房做书吏整整十年,也就是说帝都府的案子大都经过他的手,他这样的老刑名,对于朱景遗嘱失踪之事,不可能没有察觉。

李胥吏年轻,今不过二十几岁,经验浅,先在地牢挨上几天苦日子,拿刘司吏“被毒杀”的事吓他一吓,应该好打开突破口。

结果,让杜长史意外的是,倒是先从刘司吏那里打开突破口。

刘司吏被下了药,当时的确口吐白沫,但立刻被拉出去拿土办法催吐,刘司吏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给他催吐的土方子把刘司吏给折磨的不轻。刘司吏躺在光板硬床上,浑身洋溢着一股浓浓的狗屎味儿,刘司吏已经快把心肝肠肺吐出来了,他脸色青白,气若游丝,仿佛立刻就能到地底下见阎罗王的模样。

华长史对刘司吏说了两个字,“钥匙。”

刘司吏的脸夹肌肉抑制不住的迅速抽搐一下,他依旧紧闭双眸,华长史便知自己猜对了,第一张用来对比梁君子笔迹的信笺是十年前的物证了,这样的旧物证存放,钥匙都是刘司吏保管。

十年前的物证被调换,不论是不是刘司吏亲手所为,钥匙必是关键。

刘司吏脸上露了形迹,华长史继续道,“我没在刑名这块儿呆过,不过,听说过你们这些积年老吏的手段。你在帝都衙门二十年,从最低阶跑腿打杂的胥吏,一直干到刑房书吏,养大儿女,还挣下一份不错的家业。更难得的是,没落下任何把柄在人手里。这可不是简单的事,凭你的手段,即便被人收买,也不该犯下朱景遗嘱丢失这样明显的失误。这可不是一个老刑名会犯的错。”

“开始我就知道,你即便涉案也并非主动,以你的老辣,朱景遗嘱丢失这样的事,即便当时没有察觉异样,事后也能回想起些什么将功补过,可你一丝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提供。我比你年长十来岁,你想保护那个人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华长史将一团布头塞进刘司吏的嘴里,“接下来就看看,你维护的人值不值得你替他担罪。”

刘大郎子承父业,年纪大些也到衙门当差,如今在做胥吏。刘大郎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全黑,刑部黑漆漆的院落里挂着几个白纸灯笼,屋里也只点了一盏烛台,平板床上停着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身。

华长史叹道,“今天休沐,我们都不在衙门,地牢饮食不吉,令尊不幸过身,节哀吧。”

刘大郎一声嚎啕就就扑了过去,抱着尸身嚎的三里地外都听得到,“爹,爹――你醒醒啊――不孝儿对不住你啊爹――”

杜长史煞气的长眉一挑,“本官堂堂五品,深更半夜不回家睡觉,与你说笑不成!”

刘大郎的哭声凄惨的传到西厢,李胥吏哆嗦一阵,杜长史道,“成,反正你也没事,你就再回牢里去吧,没空跟你耗。”

当下两个兵吏就要提李胥吏回地牢,李胥吏哀嚎,“大人大人!他们既对刘司吏下手,必然不放过我,您把我送回地牢,岂不是让我去死!”

“没事,反正死的不是我。”杜长史闲闲的一掸衣袍,起身道,“你愿意死就死呗,谁也拦不住。”

另一边,刘大郎咬牙切齿,两眼通红,双拳紧握,嘶哑着嗓子道,“竟敢对我爹下毒手,我与姓朱的势不两立!”

华长史令书吏做好笔录。

这事说起来与刘司吏的确关系不大,如华长史所言,刘司吏积年老吏,最知轻重。这种油滑老吏,向来手脚俐落,要说顺情说好话或是给些打官司人家一些关照捞些油水的事,他肯定干过,他肯定干了不少。可能在衙门干二十年的老吏,必是个极谨慎的人。

绝不会弄出丢失重要证物这样疏漏,这一下子就把屁股底下的椅子赔进去了。

所以,华长史断定,朱景遗嘱丢失之事应与刘司吏无关,但是,依刘司吏多年的谨慎老辣,他!必然知道些什么。如果能脱身,刘司吏应该尽快脱身才身,偏生他宁可在地牢吃牢饭也一字不吐。

能让刘司吏苦苦维护,不慎赔上自身的人是谁?总不会是另一涉案人李胥吏,李胥吏又不是刘司吏的儿子,刘司吏的儿子倒也在帝都府做小吏。

如今使出这招苦肉计,倒不是为了诈刘司吏,这样的手段瞒不过这样的老家伙。主要是为了诈一诈刘大郎,顺带继续二诈李胥吏。

刘大郎与李胥吏走的近,这是帝都府有人交待的事。再加上刘司吏二子三年年龄尚小,两个女儿已经嫁人,都不大可能涉入此案。

李胥吏就出主意,说刑房有不少罚没的值钱物什,不妨偷出来卖。这也是刑房小吏常干的事,刘司吏就干过,把纯金的偷出来,换镀金的补回去,基本上都是用赝品换真品,时间一久,没人追究。

存放罚没之物的钥匙就在刘司吏那里,刘大郎被李胥吏算计,偷出他爹的钥匙,后来就发生了朱景遗嘱被盗之事。

只是,盗走朱景遗嘱的是江湖有名的梁君子,这是位很有名的盗贼。陈府尹重重训斥了刘司吏李胥吏,满大街的张贴捉拿梁君子的通缉文书。

刘司吏何等老辣之人,就他儿子倒腾罚没之处出去变卖的事,他早闻了风声,只是想着孩子长大了,知道弄钱也是过日子的好事。不料竟闹出朱景遗书被盗之事,刘司吏在家就细审了刘大郎,刘大郎把事情一说,刘司吏当下气个好歹,只恨儿子上了李胥吏的套。

好在有个梁君子顶缸,刘司吏让儿子乖乖的不要声张,原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了,不料朱家姑娘誓不罢休,把官司打到刑部,连府尹大人都成了被告,他们这些刑房之人,更是脱不开干系!

刘大郎一招认!,李胥吏那里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李胥吏有好赌的毛病,欠下一大笔赌债,有人出钱,什么事都肯做,当碗就竹筒倒豆腐吐了个干净。

更让杜长史意外的是,李胥吏心机不浅,朱景那遗嘱,竟还在他手上。李胥吏咬牙切齿,“把遗嘱给他们,只得一笔银钱。我攥在手里,方是个长久营生!”

杜长史道,“你有这长久营生的心机,做点什么不好,偏要害人。今有此报,也不算冤枉。”

华长史还劝他一句,“我倒是瞧着,你这儿子没白养。他要是见你死了,还咬紧牙口不说,那才是枉为人子。”

刘司吏气的直哭,半点不想理设下这等阴谋诡计的华长史,可心里未尝没有浓浓的欣慰,这个儿子是不聪明,一下子就叫人骗了,可心里到底是孝顺他这个父亲的

杜长史也对华长史所设计谋大为佩服,称赞道,“还是华老兄你有见识,洞察人心,远胜小弟。”

华长史叹道,“父子连心哪,刘司吏这等油滑老吏,能叫他拿性命前程去维护的,能有谁呢,定是骨肉血亲。”

华杜二人皆是一笑,口称,“有劳殿下关怀。”事情虽小,却是这样贴心。二人谦让一番,华长史先踩着车凳上了车,杜长史后上。车驾自外看就是寻常车驾,里头布置却极舒适,车壁镶着深蓝厚毡,挂着两盏琉璃灯,映亮车厢。车中还置一炭盆,在这深秋的夜里,将夜中寒凉都挡在了外面。

二人都非仕途得意之人,此时却都觉着,跟着三殿下干其实是挺不错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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