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间第三个故事 爱别离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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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北京城的空气里散发着玫瑰的香气,商家们纷纷把巧克力柜台摆到了最显眼的位置,暧昧的短讯在电波中飞速往来,这一切都因为一个特殊的日子。
 
  明天就是情人节啦。
 
  往年的情人节基本都在农历春节假期里,北京城的人口已经随着春运如退潮般离去,本地人还窝在家里消化着丰盛的年夜饭,或者是走亲访友逛庙会,所以那天街上的人其实不多。而今年的情人节赶在了春节之前,假期还没开始,给年轻男女们消费爱情带来了充分的理由和时间。
 
  此时,在烟雨胡同十八号蓬莱间诊所,白起点燃了手中的纸烟,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对面坐着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肩膀很宽厚,有标准的模特身材,但绝不是淘宝上那种廉价小平模,他的气场可以撑住阿玛尼这种大牌的新品发布会。每周不在健身房里泡个三四天,练不出这样好的身材。而且就连他脸部的轮廓都无可挑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有双闪着亮光的眸子,意气风发。
 
  他穿了一件看上去很普通的西装外套,款式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只要仔细地观察就能看出,这样考究的做工是出自高级成衣定制裁缝的巧手。条纹衬衣,不扎领带,下身配一条米色的长裤,系带皮鞋。看上去有些随意,但其实是一种典型欧美精英的穿着方式。他们这些人会祖祖辈辈都进入同一所贵族学院学习,在同一家裁缝店里做衣服,衣帽间里可能有数十件同一款式的西装外套,每一件的价值都在一万美金以上,出门时随便搭配一下就好了。
 
  含蓄不外露,但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完美,这就是品位。
 
  “白医生,您之前可曾在公立医院里执业过?”年轻人的语气温和有礼。
 
  “没有。”白起慢悠悠地答着,吐出一口纯白的烟气。
 
  “哦……”年轻人有些意外,但随即便报之一笑,“我这次回国之后,听几位商界里的叔叔伯伯提起过您,说北京城里有一位神医,医术出神入化,即便是绝症也能药到病除。今日得见您的庐山真面目,却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所以才有此一问,请恕我冒昧。”
 
  “无所谓。”白起冷冷地又吸了一口烟,“您又是哪一位?”
 
  “我姓蒋,蒋涵。”他微笑着递上自己的名片,“最近才开始接手家族产业,在西欧和中东之间做一些能源生意,小打小闹,勉强糊口。”
 
  天底下还有比能源业更暴利的产业么?看看迪拜街头的黄金奔驰警车就知道了!比起能源富豪们来说,国内的这些IT大佬们也只能算是修电脑的。蒋涵刚才的谦虚,让人不免感到有些虚伪。
 
  “白医生的这些收藏很别致呀。”蒋涵好奇地看着墙边的陈列架。
 
  那上面摆满了旧物,从老运动鞋上摘下来的鞋带,到几颗不知是人还是野兽的牙齿,发黄落灰,恐怕连收废品的都不要。
 
  蓬莱间诊所只有一条规则,就是一定要付出患者最珍贵的东西作为诊费。因此白起收到的东西千奇百怪,但是其中大部分都被他化在那只青铜古爵中喝掉了……只有一些暂时摆到了那只架子上。
 
  “其他的我都不太懂,但是这只却很特别。”蒋涵发现了角落里的那只青铜古爵,微笑着说,“我曾经在一位叔叔家见过差不多的一只,据说是战国时期流传至今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位叔叔虽然生意做得很大,但搞收藏却是外行人,经常被骗。您这只有什么特别的来历么?”
 
  他的笑容很耀眼,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随手拍下来就能去做牙膏广告。
 
  “是我曾经用过的旧物。”白起面无表情地说。
 
  “即便我对收藏知之甚少,也能看得出这只古爵价值不菲,您竟然曾用它喝过酒?这让我对白医生的经历更加好奇了……”
 
  蒋涵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白起,目光渐渐锋利起来,仿佛想要一下子将他的底细全部看穿。
 
  “讨论古董收藏的问题,您去看看电视节目就好了。”白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只是一名医生。”
 
  “是我又多嘴了吗?”蒋涵自信地笑着说,“我今天来是想让白医生帮我诊断一下,我这两天有一些失眠,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哪里出了些问题。”
 
  到蓬莱间诊所的病人,不是妖物,就是得了无法根治的绝症,以这种理由登门的还是第一个。蒋涵仿佛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登门,他对白起本人的兴趣反而更大一些,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你很健康。虽然你小时候得过哮喘,但治疗得很好,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发作过。那之后你保持了很好的运动习惯,心肺功能可以和职业运动员媲美。左腿的膝盖应该在两年前骨折过,虽然恢复得不错,但也在你体内留下了两块钛合金人造骨骼。至于失眠问题,是你这几天从欧洲飞到中国,还没有调整好时差。”
 
  “太厉害了!”蒋涵吃惊地鼓掌,“您是怎么通过一双肉眼就能做出如此准确判断的?”
 
  “关于你的健康问题,我唯一的建议是以后登山的时候要量力而行。”白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冷地说,“普通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不可能拥有整个世界。”
 
  “您又是怎么知道我是因为登山摔断了腿?”蒋涵再次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抚摸着左腿曾经的伤处,“前年去爬勃朗峰,从高空坠落了五米掉在平台上,困了一天一夜才被人救走。”
 
  白起依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侧身看着窗外,微微合上了眼睛。
 
  “我的话到此已经说完了,请便吧。”
 
  屋子里寂静了十秒钟,忽然响起爽朗的笑声。
 
  “果然是名不虚传!”蒋涵笑着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冬日的风景。
 
  层层的四合院之外,高楼大厦标记着城市的天际线。这间小小的诊所就像是被隔绝出的世外桃源,闹中取静,神秘悠远。
 
  “白医生,那里才是您应该去的地方。”蒋涵望着远处的高楼说,“您这样的神医,为何要把自己委屈在一条小胡同里呢?”
 
  白起从他话中听出了一些隐藏的意味,抬起眉眼漠然地看着他。
 
  “难道是和这间房子的主人有什么关系么?”蒋涵转过头看向白起,目光忽然锐利。
 
  白起已经猜到这个财团继承人的真实来意了……
 
  “看来我的问题问对了。”蒋涵忽然又收起了锐利的眼神,像个得意的孩子一样笑着,“您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犹豫的眼神。”
 
  白起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会有关系的。”蒋涵微微欠了欠身,“告辞了。”
 
  临走前,他问了白起最后一个问题:
 
  “白医生,我想您应该知道为什么富豪们都喜欢登山吧?”
 
  “因为你们都喜欢站在巅峰,体会拥有整个世界的感觉。”白起说。
 
  “没错,可您也说过,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不可能拥有整个世界。”蒋涵意味深长地笑着,“但我要告诉您,这世界上的确存在一些人,强大到可以拥有一切!”
 
  他说完再次微微欠身向白起行礼,缓缓走出门外。
 
  劳斯莱斯悄无声息地驶出了胡同,带起一片灰黄的尘土。
 
  白起默默看着窗外,面如秋水。
 
  “老板,你放心吧!我已经替你报仇了!”阿离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什么仇?”白起抬了抬眼皮问。
 
  “刚才那个没事找事的暴发户二代啊!我刚才在门外都偷听到了!要是我早就一个耳刮子打上去了,看他那副德行!太装了!”阿离一脸要杀富济贫般的愤慨。
 
  “那你做了什么?”白起眉头一皱,仿佛闻到了某种不祥的气味。
 
  “这个嘛……”阿离从门外拎进来一只满满的汽油桶,眼中贼光闪烁,“我趁他司机睡着的工夫把油箱给放空了!”
 
  “你——”
 
  “我把油表也调过了,保证看不出来!这孙子估计这时候已经在二环上趴窝了!”阿离眉毛都飞起来了,“不过你闹明白了这孙子为什么要来找茬么?我看他也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啊,不可能是咱们之前的仇家。”
 
  “那些是我的仇家,跟你没有关系。”白起说。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人在江湖,贵在一个‘义’字,你的仇人不就是我的仇人!”阿离挺起胸脯说。
 
  白起冷冷瞪了他一眼,拿起一本线装古籍继续读,读了没有两行忽然抬起头来。
 
  “他……刚才倒是提起了林夏。”
 
  “啊?他认识小夏姐?这段儿我倒是没有听到!”阿离追问,“那孙子叫什么来着?”
 
  “蒋涵。”
 
  “蒋涵……蒋涵……怎么有点耳熟呢?”阿离抱着肩膀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做冥思苦想状,“这个名字我肯定听过,老板你别着急,等我回忆一下!”
 
  白起干咳了两声,面色微微有些窘,赶紧把目光再次收回到书本上。
 
  他老人家这是又害羞了!阿离忍着笑,心说一跟小夏姐有关就来这套,这已经成了定律。
 
  白起依然绷着脸,侧影如刀锋般凌厉冰冷,表面上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啊!”阿离忽然脸色一变,“老板,大事不好……”
 
  “怎么了?”白起眉间微蹙,他知道阿离不会为了一般的事情大惊小怪,除非是发生了像上次上官炼绑架林夏那样的大事。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阿离慌乱地直搓手,“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和小夏姐之间的关系,可太不寻常了!”
 
  “阿嚏!阿嚏!阿嚏!”
 
  安静的咖啡厅中,角落里的女孩连打了三个喷嚏,把全屋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林夏莫名其妙地擦着鼻子,心说不知道又是谁在背后讲自己的坏话。
 
  “服务生,帮我再换一杯新的……”笑笑一脸嫌弃地把那杯已经被林小姐污染过的咖啡推开,又递给林夏一张新的纸巾。
 
  “你刚才说到哪里了?”林夏揉着红红的鼻尖说。
 
  “我刚才说……”笑笑顿时垮下来一个苦脸,“好难过啊!明天就是情人节啦,都没有人能陪我!”
 
  “不是还有我呢么?”
 
  “两条女光棍一起过节不是更可悲?!”笑笑指着橱窗外一对挽着手的少男少女,愤愤地说,“为何现在那种连胸都没有的小女孩都有男朋友,你和我这样的美女却要在一年中最浪漫的日子抱团取暖?!没天理啊!”
 
  “得了吧!你这种言论是在助长少年儿童早恋的气焰,必须要被批判!”林夏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睛却不无羡慕地看向那一对小情侣,酸溜溜地说,“我在她那个年纪的时候,身材就已经有现在这么好了。”
 
  “我说的没错吧!”笑笑拿肉桂棒当梅花针,扎向假想为小人偶的纸团,“扎死你们!扎死你们!扎死你们这群有伴儿的!”
 
  “你这也是自找,非得情人节前跟男朋友分手……”林夏叹气,“不是刚刚谈了一个星期么?”
 
  “我哪知道他那么不靠谱啊!”笑笑哭诉,“那小子跟我交往的这一个星期,每天都有不重样的姑娘给他打电话,手机里存的都是别的女人的相片。我算是对男人这个物种彻底失去信心了!”
 
  傻妮子,你在夜店里捡来的男朋友,还能不花心么?再说您老人家自己是个靠谱的姑娘么?!
 
  “这寒假才过了多久啊,离开我你怎么活得下去……好啦……”林夏捧起笑笑憋屈的脸,“姐姐我明天什么事都不安排,专心陪你去逛街看电影好不好?”
 
  “爹亲娘亲不如闺密亲!”笑笑噘嘴,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小夏你最好了!就算你以后孤独终老,我也会在我家别墅的地下室给你留一个房间的!”
 
  “你才孤独终老呢!谁稀罕去住你家的地下室啊?”林夏把她的嘴巴扯成一个盘子宽,“看我不扯烂你的乌鸦嘴!”
 
  “你还别不相信!”笑笑费力地挣脱开,“我给你分析一下,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说!”林夏把手指骨节揉得嘎嘎作响,只要那妮子敢胡说八道,马上就金刀缠丝手伺候!
 
  “首先,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小夏你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么?”
 
  “知道啊!”林夏一愣,想了想,“额……长得帅,对我好,有钱的!”
 
  “你看!现在大部分姑娘都如同你一样,对自己未来的伴侣抱着一个庸俗的幻想。”笑笑一本正经地说。
 
  “你不庸俗?你不庸俗,上个月还闹着要去韩国整容!”
 
  “一码归一码!”笑笑一本正经地说,“我的条件是长得帅,对我好就可以了,有没有钱无所谓。”
 
  “废话,你家里是无良地产开发商,当然不缺钱了。”林夏撇了撇嘴。
 
  “这个另说,这个另说……”笑笑冷静地分析,“就你这三个条件,现在身边的男人里有一个能满足的么?”
 
  “嘶……”林夏把手机通讯录里的男生名字在心中过了一遍,“仿佛是没有。”
 
  “对呀!所以说这样的男人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笑笑说,“你多年前那个神秘的初恋男友倒是满足这个条件,可是那家伙在我们面前一次都没出现过,为什么呢?因为呀,那就是一个少女美好的幻想形象嘛!”
 
  “哎?!”林夏眼睛一瞪,“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初恋男友,是我自己编出来的?”
 
  “你想啊,一个只牵牵小手,连吻都没接过的男朋友,听上去多不真实。而且如此纯情也就罢了,最要紧的是家世又好,人又英俊潇洒,可我们这群大学同学谁都没见过,你自己觉得可信度很高么?”
 
  说起林夏的初恋男友,还真的算是梦幻中才会出现的奇男子。
 
  林夏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不缺男生追,可真正的男朋友就只有这一个,还是她高中时的学长。至今他们高中里还流传着那位学长的传说。
 
  他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学习成绩一流,各种奥赛拿奖无数,保送进了清华,校篮球得分王,射篮姿势帅过三井寿,甚至还是学校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是个标准的万人迷。
 
  而林夏和万人迷学长开始恋爱,则是她高考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学长已经是大三了,林夏才刚刚考进那所表演学院,正好赶上高中母校一百周年校庆,邀请同学们返校,两个人在校庆上才算正式认识。
 
  学长那天穿了一件烫得很挺的白衬衫,开了一辆红色牧马人越野车,为了避开一只流浪狗,差点撞到路边的林夏,于是他赶紧下车道歉。
 
  林夏也没太当回事,却没想到那位学长后来竟然对她展开了追求,林夏一时间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听说这件事的高中同学们都仰天长叹,果然是好白菜都被猪拱了!当然,白菜是学长,拱白菜的猪是林夏。
 
  别人都劝学长,说:“你什么样的女神找不到,干吗非得跟那个野丫头在一起?”学长说:“对呀,我什么样的女生追不到?可就是喜欢这个野丫头!”
 
  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要花上很长时间,就像是要开一把锈住的锁,就要用漫长的时间去打磨、灌油、上锯条,使上你全部的力气,但有可能用尽一生也无法触碰到锁芯。可是有些时候,对的钥匙和对的锁相遇,上天只需要给他们机会就好了。
 
  林夏和学长之间,就像是那把钥匙和那把锁,说不清究竟是谁打开谁,但他们就是在一起了。
 
  那是林夏的初恋,也是学长的初恋。两个人虽然都是大学生了,可还青涩得像是刚刚结出来的青苹果,牵个手都会脸红心跳一晚上。每天晚上学长都会给林夏打电话哄她睡觉,温柔地说一声:“丫头,晚安。”
 
  学长很少提起他的家里人,但是林夏知道他父母对他期望很高,想让他毕业之后就接手家族的产业,给他安排的课程很密集,还有各种商界的活动,他能来陪自己的时间很少。但是林夏倒表示无所谓,反正都是捡来的大奖,奖多奖少又有什么关系?
 
  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往往保质期都很短暂。那段感情就像是深夜的地铁一样,来去如风。有一天,学长忽然跟林夏说自己要出国了,林夏本来还有点不相信,结果他第二天就真的走了……
 
  这一走,就是两三年都没有音讯,就像那个人彻底从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如果他没走,我现在已经都当上少奶奶了吧?”林夏一脸怀念地说,“当时我们感情可好了……”
 
  “啧啧啧!当时你可没有这么淡定啊。”笑笑咂着嘴说,“林大小姐喝醉了在宿舍里骂娘的场景我至今历历在目。”
 
  “滚!”林夏瞪眼,“我那是在心痛啊!像他那样的男人可能以后一辈子都遇不到了呀!”
 
  “那白冰冰呢,他是你喜欢的那种么?”
 
  “白起?!”林夏一咧嘴,“大婶儿你别逗了,我会喜欢白起吗?”
 
  “嘴上是这么说,那为什么每次你提起那个什么玲珑都是一嘴的酸味?”笑笑狡猾地逼问。
 
  “我……”林夏愣了愣,“我讨不讨厌玲珑是另一回事!我不会喜欢白起啊!”
 
  “咱们宿舍上次搞‘我心中的帅哥’排名,你不还把他排在吴彦祖前面了吗?”
 
  “好皮囊归好皮囊,那家伙的脾气实在太臭了!”林夏皱着眉说,“跟他在一起的话,估计我一个月之内就要被气死了!”
 
  “唉!”笑笑没来由地叹了口气,“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啊!”
 
  “什么意思?”林夏问。
 
  “姐们今天也是豁出去了!”笑笑拍了拍桌子,“如果你的初恋男友和白起现在都站在你面前,你必须从中选一个,你选谁?你不用考虑我对白冰冰的爱慕,平心而说,你会选择谁?”
 
  “我……”
 
  “犹豫了吧!犹豫了吧!”见林夏稍稍有些迟疑,笑笑立马就幸灾乐祸地拍手,“我就说嘛!你就是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为什么供我选择的男生里非得要有白起呢?”
 
  “反驳得毫无力量。”笑笑同情地摇着头,“世界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您的咖啡好了,请慢用。”一个白白净净的服务生走过来,把重新换的咖啡端给笑笑。
 
  “好帅啊!”笑笑小鹿乱撞地望向服务生的背影,“好像韩国长腿欧巴啊!”
 
  “喂!妮子,现在不是在讨论我的问题么?”林夏有点崩溃。
 
  “你的问题回头再说!”笑笑掏出化妆包飞速地补妆,抬头问林夏,“我现在怎么样?”
 
  “不错哦……”林夏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我可就上了!搞定他明天就有人陪我过情人节了!”笑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花痴地追了上去。
 
  没义气!太没义气了!刚才还说对全世界的男人失去了信心!妮子你不愧是见色忘义界的天后级人物啊!
 
  林夏灰头土脸地垂下头,百无聊赖地搅着面前那杯焦糖玛奇朵。
 
  此时,两条臂膀从身后默默探过来,抱住了她……
 
  “算你还有点良心。”
 
  林夏一瞬间有点感动,笑笑今天倒算是没有彻头彻尾地背信弃义。她打了个哈欠,把头缓缓靠在对方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丫头……”对方贴在她耳边,一呼一吸的风带动着她鬓间柔顺的发丝。
 
  这个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他的话就像一根微不足道的针沉入海底,却触发了从地心涌动上来的积累良久的情绪。
 
  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人这样称呼自己……
 
  林夏猛地回头看,那是一张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脸,英俊、温柔,始终带着无比的自信。
 
  他们相识的那天,他白衫如雪,开着一辆红色牧马人,像童话里的骑士。
 
  “蒋涵……我……刚才还说到你……”林夏张大了嘴巴。
 
  “抱歉我刚刚偷听了你们聊天的内容。”蒋涵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就像是重新找回失去的所有物似的,平静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所以你现在还是喜欢我的,对吧?”
 
  “你……”林夏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猛然间剑眉倒竖,拿起那杯已经冷掉的焦糖玛奇朵,迎面泼在蒋涵的脸上,就像打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