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间第六个故事 白发鬼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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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烟雨胡同十八号,蓬莱间诊所。
 
  雷阵雨下了整整一夜才停,这时天已经大亮了,花圃中一片清新的泥土气息。林夏站在这天然氧吧里深深吸了几口气,颇为陶醉地伸了个懒腰,像只刚刚睡醒的猫咪。
 
  今天是林小姐这一个月以来最清闲的一天。因为之前落下的功课太多,攒了一大堆小品表演作业没交,所以最近这一个月林夏过得很忙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宿舍和排练厅之间奔波,很少有时间能回家住。昨天她终于交完了最后一份作业,可以好好享受一下短暂的假期啦。而且这个假期,林小姐已经计划很久了。
 
  春天来了,踏青烧烤的日子终于到了。她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提前一周就在网上订好了一切烧烤用的装备,食物清单也列了足足两张,还特地去挑了一把漂亮的阳伞。
 
  “白起!”林夏站在院子里大喊,“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白起还没出来,阿离倒是睡眼惺忪地走出门来,小脸上写满了不爽。
 
  “小夏姐,不就是去郊外烧个烤么?又不是去参加巴黎时装周,你兴奋个啥呀?”
 
  林夏看着阿离那副讪讪的模样,笑着唱:“烤鸡翅膀,我最爱吃……”
 
  “嘚瑟!”阿离撇了撇嘴,“再嘚瑟离升仙就不远了。”
 
  阿离之所以这个态度,是因为这次烧烤活动林夏很没义气地不带他去参加,借口是要他留下来看诊所。
 
  “你老板都那么穷了,诊所再不开张你连工资都没有!”林夏当时是这么解释的。
 
  “那老板呢?不是应该他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么?”
 
  “他还要帮我开车呢!你又不会开车,我要你何用!”林夏掏出镜子臭美,“再说貌美如花也轮不到你啊!”
 
  阿离就这么被甩到这次活动之外了,自然心中大大地不满。
 
  “小夏姐你那点心思还能骗谁呀!不就是想跟我老板单独出去么?”阿离讥笑,“我看你摆在客厅里的行李里还带着帐篷呢。是不是想趁机把老板灌醉,然后拖进帐篷图谋不轨?”
 
  “胡说!”林夏假装发怒,“还用把他灌醉么?直接拖进帐篷不就得了。”
 
  “老板摊上你这个女流氓也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
 
  “那是!”林夏没拿这话当骂人听,反而很高兴,“能遇上我的男人都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的。”
 
  “服了!”阿离真心地佩服林夏的厚脸皮,扭头看着那一堆多到能充当一周储备粮的食材,“你们就两个人,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呀?”
 
  “都是必要的呀。”林夏掰着手指头数,“香肠、鸡翅、大虾、鱿鱼、生蚝、扇贝、羊肉串、牛里脊、五花肉,还有烧饼和馒头片,素菜嘛——”
 
  “停!”阿离擦了擦口水,“还是带上我吧!你就算要把老板拖进帐篷图谋不轨,我也保证袖手旁观、绝不阻拦!”
 
  “不行。”林夏摇头,她计划这么久总不能真带着这倒霉孩子当电灯泡吧。
 
  “我帮你按住他的手!”阿离眼中充满邪恶。
 
  “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是什么肮脏的东西啊!”林夏说着扭住他耳朵,拉过来一通蹂躏,“改天我真得帮你打开盖儿洗洗。”
 
  阿离哭喊了半天,林夏也没有停手,直到白起出现在门口时才放过了那个小恶魔。
 
  “你是女人么?出个门这么磨叽!”林夏责备,“还有,你真准备穿这身去烧烤?”
 
  “有什么不妥么?”白起冷冷地说。
 
  和林夏一身郊游的运动少女打扮不同,他依然穿着那身黑色西装,白衬衫、黑领带、黑色牛津皮鞋,优雅得像个年轻的英国绅士。这身打扮去喝个精致的下午茶,或者去剧院听歌剧都颇为合适,但是要去烟熏火燎的烧烤场地,仿佛有些过于隆重了。
 
  如果不是因为林夏了解白起的为人,当时就要开骂了!可谁让他是白起呢。这家伙一年四季永远都收拾得那么精致。让他改变自己的风格,也太难为他了。
 
  “没啥不妥的!白医生最英俊了,穿西装烤串儿也是一种风格嘛。”林夏频频点头,“我去上个厕所,你们把东西搬上车,一会儿出发!”
 
  白起看着林夏捂着嘴逃离现场,脸上依然冷冷的。
 
  “后悔了吧!”阿离坏笑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要不是你当时一时冲动跟她打赌,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哦。”
 
  “我没有冲动,我从不冲动。”白起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个赌约也是为了她好。”
 
  “得了吧,一个月不说脏话这种赌约,分明是为了你自己耳根清净吧?老大!”阿离嘲笑,“谁想到小夏姐这么狠辣,竟然真的做到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其实是想躲一躲的,可偏偏人家就这么迎上来了,没辙呀!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呀!”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白起冷静地看着阿离的嘴巴,“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个声带割除手术?”
 
  “别生气嘛。”阿离又露出小恶魔的坏笑,“替老大你分忧解难,是我的责任。老大你现在不是觉得很尴尬么?我有个主意,你带上我一起去,有我这根搅屎棍,你还怕什么?”
 
  “你?”白起说,“你自己也说了,你是搅屎棍嘛。”
 
  “别呀!”阿离眉飞色舞,“带上我有诸多好处啊,你试想一下,当小夏姐兽性大发要把你推倒的时候——”
 
  白起眉头一皱,转身拿行李去了。
 
  “我说真的呢!”阿离在他背后喊,“我帮你按住她的手!”
 
  行李装车完毕,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已使尽浑身解数仍无济于事的阿离站在台阶上,脸色仿佛是在送殡。
 
  “好好看家哦。”林夏捏了捏阿离的脸,背好包跳下台阶。
 
  白起提着最后一袋没装车的无烟炭,走到他面前。
 
  “记得给那株花浇酒。”
 
  “知道啦!”
 
  白起看了他一眼,走向车子。
 
  “祝你们一路顺风。”阿离绝望地小声念叨,“顺便消化不良……”
 
  “你说什么?”白起耳朵极为灵敏,回头平静地问。
 
  “我说祝你们一路顺风!春梦了无痕!”阿离皮笑肉不笑地说。
 
  白起皱眉,没再理他,从站在院子里的林夏身边走了过去。
 
  “小夏姐,你良心发现了么?”阿离看林夏站在那迟迟不走,还以为自己悲惨的人生迎来了转机,“我就知道,重色轻友这种事情你绝对做不出来的。”
 
  “不不不!”林夏示意他们安静,脸色有些凝重,“我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哪里有些不对?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自己,这只是烟雨胡同又一个普通的清晨罢了,可心里却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让林夏有种隐隐的不安。
 
  为啥自己眼皮总是在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双眼齐跳是什么情况?花圃里的花芽经过昨晚的一场透雨已经钻了出来,可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仿佛又缩了回去了。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刚刚还灿烂明媚,此时却被一片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云彩挡住了。
 
  一只乌鸦呱呱叫着从他们头顶上飞过……
 
  “怎么了?”白起走到她身边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乱得厉害……”林夏捂着心口皱眉,“总感觉……总感觉有个不太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白起虽然一如既往的冷静,却也暗中给阿离使了个眼色。阿离心领神会,冲回屋子里,不到两秒钟拎了一根粗大的球棒出来,气势汹汹地站在白起身后。
 
  “来了……”林夏额头上冒汗了。
 
  白起和阿离稍稍迟疑的时间,大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打开了!那扇铁门是昨天晚上白起从里面锁上的,而且很久之前就加上了种种禁制,现在竟然在一瞬间就被攻破了!
 
  “管他是什么东西,先招呼一顿再说!”阿离目露凶光,挥舞着球棒就要冲上去。
 
  就在此时,门缝中伸进一颗脑袋,两颗眼珠飞速地转过所有人的脸,最后定格在白起和林夏的方向。
 
  林夏傻了,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那种不祥的预感了。
 
  那个人她无比的熟悉,就是她的老爹,金刀林家前任家主,烟雨胡同著名的二混子,已经消失了很久的……林建南!
 
  在林夏的记忆中,刚才那种感觉经常会出现,仿佛一个甩不掉的噩梦。其实她除了继承了祖先能看到一些妖物的瞳力之外,对于通灵世家应该拥有的咒术、占卜等技能一窍不通。但是唯独对于这种事情的感觉,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这种感觉被林夏称为“拆CP第六感”……
 
  CP是一种二次元网络术语,英文coupling的缩写,指的是角色之间的配对关系。而所谓的拆CP,也就是棒打鸳鸯的意思。
 
  林夏记得自己第一次出现这种第六感的时候,是在小学一年级。那年她只有六岁,还是个梳着朝天揪儿的小鼻涕妞儿,正在和自己刚认识的小帅哥——另一个一年级新生,一起在学校的花坛边上手牵手、玩过家家。正当林夏要求那个小帅哥“啵儿”自己脸蛋一下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天空中乌云密布,周围一片肃杀,青蛙嘎嘎、乌鸦呱呱,一张硕大的、布满胡茬子的人脸不知何时从花丛中升了起来,两只眼睛充满警惕地瞪着那个小帅哥。
 
  那是她的老爹,林建南。林夏到现在也不知道老爹那天是什么时候来的学校,也不知道他为啥要蹲在花坛的泥巴里。但事情的结果便是,老爹那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愣是把那个小帅哥吓哭了,逃跑得极为狼狈,把鞋都跑掉了一只。
 
  其实那个小帅哥的长相林夏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当时穿着白衬衣、背带裤,还扎了一只黑色的领结,脸也洗得比其他小朋友都要干净,和那群撒尿和泥的秃小子比起来显得斯斯文文的,一点都不招人讨厌。在小学一年级女生心目中,这已经是白马王子了!就是这么个白马王子,却生生被老爹吓跑了……
 
  “敢打我女儿的主意!”老爹冷笑着从花坛里走出来,仿佛很得意的样子。
 
  也就是从那次起,林夏每当和有些好感的男孩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就会出现那种奇异的第六感。而每当这种第六感出现之后,她那个不着调的老爹总会忽然从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来,把男孩儿们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试想一下,当你喜欢的女生的老爸,忽然从一个垃圾桶或者电影院前排座位上冒出头来,用一种屠夫看牛羊的眼神看着你时,你还能保持淡定么?
 
  为此林夏和老爹吵了不止一次。
 
  “你这么跟踪我是侵犯隐私,知道么?!”林夏怒吼。
 
  “我这是在保护你!这些青春期的男生内心都变态得很啊!”林建南吼的声音比女儿还要大,“你看看他们的电脑硬盘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凭什么这么说人家!”
 
  “别忘了,你爹我也是从这个狗一样的年纪成长到现在这么从容淡定的!”
 
  “变态!”
 
  “你是变态的女儿,就是小变态!”
 
  “谈不拢了是不是?想动手是不是?”林夏瞪着眼睛撸起了袖子。
 
  “哈!我还会怕你!”林建南毫不示弱地来了个白鹤亮翅。
 
  即便是刚刚没被林建南吓跑的男生,此时也会被这对奇葩父女吓退,从此在路上看到林小姐都要绕着走。
 
  这种噩梦般的第六感随着林夏度过了大部分学生时代,直到高中毕业,老爹消失之后才告一段落。
 
  可是今天,就在她即将和白起单独春游的前一秒,他竟然又回来了!
 
  “老爹!我想死你了!”
 
  林夏撒着欢儿跑过去,拉住林建南的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眼泪乱转。
 
  这就是林小姐外粗内秀的地方。这撒娇和眼泪也算是半真半假,本来老爹失踪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也很想念这个老不着调的家伙,这是真情流露。另一半呢,就叫先下手为强!先用亲情的烟幕弹蒙蔽林建南的眼睛,让他无暇去挑白起的刺儿。
 
  跟那些自己曾经有过好感的男孩子比,白起的重要性已经高出不止一个重量级了。
 
  “女儿啊!老爹也想你啊!”
 
  林建南果真被糖衣炮弹击中了,激动得鼻子通红,仿佛也要掉泪。他看上去也就不到五十岁,身材很魁梧彪悍,像个西部片里的老牛仔,胡茬子因为情绪的原因一直抖动着,仿佛是个寒风中哆嗦的刺猬。
 
  父女二人深情拥抱,的确也是太长时间没见了。
 
  “长大了!长大了!”林建南擤着鼻涕,“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了,咱们家终于出了个文化人。”
 
  这还是林建南第一次见到成为大学生的林夏。
 
  “你死哪去了!”林夏抹了把眼泪,一拳重重地砸在老爹胸口,“当年一声不吭就溜了,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么?!”
 
  这就是林小姐迎面三板斧的第二斧,先打亲情牌,然后跟进的是清算牌。这张牌一旦打出,老爹必然陷入愧疚的陷阱,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找理由搪塞,从而没工夫去刁难白起。
 
  果然不出林夏所料,林建南那张四方大脸上忽然窘迫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以他老人家的脸皮厚度,普通的炮弹是攻不破的,得用穿甲弹才行。
 
  “你知道的,老爹我是个江湖人。江湖人四海飘零,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林建南笑着说了歌词,“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老爹就是匹北方的狼,流浪是我的天性。”
 
  装,是林先生最擅长的技能。他总是会在装作不经意间展现出自己深沉忧郁的一面。林夏小时候还曾经见他交过一个笔友,每周都要鸿雁传情。信中对方是个细腻婉约的江南女子,字里行间仿佛李清照再世。而在林建南先生的回信中的自己,也是一个仿佛柳永般的忧郁浪子。但林夏亲眼看到老爹写那些一咏三叹的回信时,一边挠屁股,一边大嚼着酱猪蹄的油腻样子,哪里像才子柳三变啊?分明是个猪八戒!
 
  “我就是一只没有脚的鸟,停止飞翔的那一天,就是我死去的日子。”林建南深沉地说。
 
  “你不会得癌症了吧?!”林夏吓了一跳,“今天这是要落叶归根,回来等死么?”
 
  “胡说!”老爹一吹胡子,“我只说我生性热爱自由,不肯被束缚在同一个地方而已。再说刚才那个问题,我走的时候你已经成年了,我已经尽到了父母养育子女的义务,而且我也给你找到了饭辙呀!”
 
  说到这,林建南对白起招手:“白起兄弟,你评评理,我是那种不靠谱的人么?”
 
  白起没搭理他,阿离却在一边笑骂:“你是我见过最不靠谱的人了。”
 
  “你怎么管他叫兄弟啊?你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也从来都没跟我说过。”林夏有点急了,心说他要是跟你称兄道弟,那我还得管他叫叔叔啊?
 
  “我们那可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林建南嘿嘿一笑去看白起,这一看终于意识到了他们手中拎的东西,“你们这是要出门?”
 
  “他们俩要去郊外烧烤露营!”阿离眨巴着眼睛,“只有两个人哦……”
 
  这小子今天死定了!林夏心中暗骂,这种事情能让老爹知道么?按照他之前那个死德性,今天估计要把白起赶出去了!
 
  “什么……”林建南看上去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瞳孔好像都放大了好几圈。
 
  糟糕,真的要发飙了!林夏二话不说挡在白起和林建南之间。
 
  “老爹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林建南声音高了八度,“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的好兄弟和我的女儿——”
 
  “今天一切都好说,前提是不许打人!”林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她看林建南那个浑身发抖的样子,仿佛就要中风倒地了。
 
  “我的好兄弟和我的女儿啊!还有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么?”林建南忽然语气一转,喜出望外地走到白起身边,“好小子!真有你的!”
 
  白起依然冷静地沉默着,可林夏却险些晕倒。这都是什么路数?你不是该暴跳如雷地把那小子拖出去揍一顿么?可看他脸上笑得像国庆节的礼花一样,从前那种对女儿的保护欲完全消失了……
 
  “不错不错!你看看,你们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嘛!”林建南美滋滋地看着傻掉了的林夏和冷静的白起。
 
  “咱们两个是兄弟,叫一声兄弟,永远都是兄弟,你也不用给我长辈分了。”林建南亲昵地拍着白起的肩膀,“我家这个女儿啊,能攀上你这个高枝算是祖坟上烧高香了。”
 
  林夏看着老爹那一脸贱笑,仿佛感受到了旧社会人贩子的气息。
 
  “不过——”林建南扭头小声对林夏说,“搞对象归搞对象,房租还是要收的。”
 
  “啊?”林夏呆呆地咧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已经沉默很久的白起在这时候很适时地打破了尴尬。
 
  “闹够了没有?”他冷冷地看着林建南,语气很强硬,“跟我来。”
 
  刚刚还欢实的林建南被他这一句话说得一愣,转而无赖似的嘿嘿一笑,跟着白起走进屋里去了。
 
  林夏有点茫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无意识地低头一看,却也是一愣。因为就在不久前林建南站的地方,地面上有一小块暗红色的血迹,仿佛是刚刚从林建南身上滴下来的。
 
  林夏心里有些异样,想要进去追问的时候发现老爹已经走进白起的诊室了,而白起正在默默地关门。
 
  他的神色严肃,和他手中的手术刀一样冰冷。